1916年,袁世凯83天的洪宪皇朝终于宣告夭折,他的帝制美梦化为泡影。他在四面楚歌声中一命呜呼,结束了丑恶的一生。当时报纸上刊载了不少嘲骂袁世凯死有余辜的对联;其中有两副以数字见长,对仗工整,颇为深刻。
起病六君子;
送命二陈汤。
鹿逐中原,浩劫遍及廿二省;
龙飞何处,伤心惟有十三人。
六君子,指当时为袁世凯称帝大造舆论,效犬马之劳,而美其名曰为筹一国之治安,所成立的团体命名为“筹安会”。理事长:杨度;副理事长:孙毓筠;理事:严复、刘师培、李燮和、胡瑛。当报纸上公布筹安会成立消息并成员名单后,人们将其称为“筹安会六君子”。二陈汤:是指陈树藩、陈宦、汤芗铭。陈宦,时为四川督军;陈树藩时任陕南镇守使;汤芗铭时为湖南都督。“六君子”和“二陈汤”本都是中药名,此处用于联中,既是巧合,又语带双关。对仗甚为工巧,恰到好处而又含蓄诙谐幽默,讽刺深刻,寓意奇特。“二陈汤”中尤以陈宦当时积极劝袁世凯当皇帝最为积极。也因此袁世凯认为陈宦最为可靠,把他派往四川,实际上是西南的封疆大臣,是各省将军中深得老袁信任的。可是,当蔡锷在云南举起讨袁义旗后,“二陈汤”相继接二连三地打“万急”、“万万急”的告急电,最后是相继发表宣布“独立”的文电。就是这个被称为老袁的“军事智囊”的陈宦,还特别声明“与袁氏个人断绝关系”。袁世凯接到此电,读着读着,如五雷轰顶,脑子里嗡地一下,一阵眩晕而茶杯掉地粉碎,人也一下从座椅上滑跌到地上,从此卧床,一病不起,在四面楚歌声中而一命呜呼了。据说,袁临死时,最后一句话是:“他害了我!”有人说这个“他”是指杨度,有人说是指陈宦,也有人说是指老袁的长子克定。看来,以杨度为其吹喇叭,是起病之源,而陈宦等的“独立”通电,是送老表命的根本。因为“二陈汤”都是袁派到各地去镇压革命势力的枪杆子,是他“皇帝梦”的护身“宝玉”。所以,袁之死“六君子”鼓吹帝制是起病之因,而“二陈汤”的通电“独立”;使其失去了护身符,“通灵宝玉”而送了卿卿性命是果。
袁世凯的称帝活动,影响遍及22个省区,而袁死皇帝梦破灭后,段琪端政府下令通缉惩办帝制祸首13人。这13人是指“筹安会六君子”再加上被时人称作“七凶”的朱启铃、段芝贵、周自齐、梁士诒、张镇芳、雷震春、袁乃宽。这13人中早有人改换门庭,投向了段政府,成为新贵;还有像袁乃宽是为老袁掌管家产的,袁一死,他捞了个饱,有何伤心呢?只有杨度真伤心,是袁大头玷污了他数年来为之奋斗的君主立宪思想。最后段内阁通缉的13人中,段芝贵有人力保,严复、刘师培有人为之开脱;又有人认为李燮和、胡瑛是老同盟会会员,应该照顾,袁世凯的儿子袁克定未列入祸首,却还要为雷震春和张镇芳求情,这样“走后门”的结果,这13人只剩下5人。到了1916年7月14日,新任总统黎元洪发表的文告中,着令拿交法庭严行惩办的祸首却成了:杨度、孙毓筠、顾鳌梁士诒、夏寿田、朱启铃、周自齐、薛大可。为何突然添上了顾鳌、薛大可和夏寿田三人呢?有人认为大概段内阁觉得人数太少,搪塞不过去,就添上这三只替罪羊,内中的夏寿田,只是袁世凯的机要秘书,是老袁跟前跑腿的。但他与杨度既是小同乡又是同学,政见不一,却私交甚笃。顾鳌不过是约法议员、政事堂参议。薛大可只是个报人《亚细亚报》,写过两篇署名“臣记者”的帝制报道罢了。除了杨度之外,这三个人真可谓也是最“伤心”的了。他们只好逃到天津租界躲起来。
到了1918年3月,由曹锟出面呈请北洋政府,以“时事多艰,人才难得”为理由,请赦免帝制罪犯,北洋政府发布赦令,对帝制罪犯一律予以特赦,这场闹剧才总算收场了。以君宪救国为己任的杨度,这才深深地透了一口气,与夏寿田结伴,由天津跑到上海去了。从以上对两副对联有关史实的钩沉辨析,我们可以看到,从袁世凯到北洋军阀,真都不是“东西”。(作者:陈佩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