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伯纳说:人类文化,一半为半受教育和饱受教育者毁坏,一半为文盲毁坏。这大概真是历史的又一个规律,尤其值得我们谨记。
夕阳下的滕王阁,落霞与孤鹜齐飞
在中国,有着许多提到这个名词时都能一一对应的令人激动的传统,那些像天空星辰一样美丽的城市,可是,在市场经济包围下的今天,再来历数一下这些美丽的传说却成了一件耻辱:三面湖山一面城的杭州已不复存在;荆州古城早已面目全非;有着水乡、桥乡、酒乡、兰台的绍兴早已不古;遵义城换了新颜;安阳开通了大马路;徐州拆光了成片的老民居;福州的三坊七巷被彻底破坏;西安旧城全部被淹没;襄樊千年古墙一夜被毁;济南标志性建筑的老火车站也已被夷为平地;而宁波也早消失于闪着刺目的马赛克光芒的经济技术开发区之中……
一种集体记忆被戛然中止了,我们背叛自己的历史,我们离可以信赖并依靠的木头已越来越远,而从头到尾地回溯起中国人的生活历史,让人不禁怀想起汉唐盛世。
唐代宫殿的恢宏气势,依稀可以让人感到那个时代的辉煌
回到汉唐历史,我们几乎立刻就被一种恢宏气度所震慑,我们不是在简单地寻找一种自信,那应是一种上接九天、下揽五洋的民族精神与力量,西安长安、扬州荆州益州、安阳洛阳、黄鹤楼滕王阁……随便例举一城一地,都可挑出它可震古铄今的建筑奇观,那些不死的木头,那些瑰丽的想象,原本就驻留于我们心上的,我们毫不怀疑,即使是这些古城还维持着当年十分之一的状貌,也足令世人惊骇不已。在那些时代,政治清明,天下太平,百姓乐业,建筑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人们表达或承载内心富足与圆融的最好载体,天下唯我,大地伴生,建筑正是最好的内心世界表达的载体,宏阔敞亮、飞檐斗拱,是为形神,一砖一瓦,龙虫并雕,是其内囊,大建筑、大木作、大气概、大境界、大自然……
历史是回不去的,能回去的只有一种精神,在汉代,神话与历史,交织成现实的琳琅满目的世界,散发着夺人心魄的气势与古拙。汤用彤先生总结说:汉代哲学是宇宙论,魏晋玄学是本体论。是的,从汉代开始,哲学上的代表人物及著述,如《淮南子》、纬书、刘歆、扬雄、王充、王符等,都充满了探究宇宙生成,试图以气贯通万物的执着。汉代延伸到后来,钱穆先生又总结说:“魏晋南朝三百年学术思想,亦可以一言蔽之,曰‘个人自我之觉醒’是已。”《世说新语》一则故事说:“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竹林七贤,是真名士自风流
魏晋时代培养了中国人的“任性不羁”、“任达不拘”、“放情肆志”,在这种时代思潮之中,个体的人率性自然地活着,就是一个艺术化了的主体,一个审美的主体。这其实也是中国传统人格的另一条线索,自庄子拒斥儒家道德本质主义及其价值观,努力地通过自己的审美关注、潜在能力和自由创造,奋扬出一个全新的精神形态,并藉着回归自然“齐物”,将世俗的人会通于自然而与之亲和,以作“逍遥”的纯粹审美,然后,就等到了魏晋个性时代的到来,玄学由对自然和人的观照,渐渐又向禅宗美学开始进发。
这本是一条多么让人期待的前路。禅宗仿佛是开启唐代的一把奇特的钥匙,个性继续弘扬,美学上产生了后世最为著名的“意境”。这意境是从何而来的呢?它是对境的空观,而且,这种境,往往都是自然,也就是“同自然之妙有”,“凝神遐想,妙悟自然”,其目的都是“度物象而取其真”,“澄怀味象”,“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可是,宋朝来了,理学立刻就将很多条道都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