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花木郁葱有致,自态横生是园的霓裳;陈设简洁淡泊,虚疏散朗是园的胸襟;山水立意空灵、淡定娴雅是园的品性,那么形形色色的花漏窗,便是园林的点睛之笔!园林里窗的数量总是尽量地多,以显得轩豁敞朗、透漏空灵,所谓“不安四壁怕遮山”,苏州的造园家们,则以画境为大前提,糅合进书法“曲”、“幽”、“透”、“漏”的意味,将窗的形式与美感发挥到极致,让游人的心灵和眼睛穿过屋宇的窗户、框格去选美、赏美,这就是李渔在《闲情偶寄》中提出的“无心画,尺幅窗”的特殊功能。那些漏窗,内外相通,虽然其主要材料只为砖瓦之类,但在能工巧匠的手下,刻尽其美,窗内满饰图案,形式灵巧活泼。如狮子林九狮峰下有一组四扇漏窗,纹样分别为“琴、棋、书、画”;而整个沧浪亭曲折的复廊和长长的单面廊上,漏窗的纹样,窗窗不一,绝无重复,足有一百多式之众,可谓经典之作。
园林中这些形形色色的窗,此消彼现,满目皆是,总能在曲折幽徊、柳暗花明处露出隔岸的消息,或在墙壁上涂抹出一幅幅生动的画卷,又或是在廊边跳跃出移步换景的韵律,将阳光逗弄得斑斑驳驳,影影绰绰,平白的墙壁顿时气韵生动、摇曳生姿起来。如果说苏州园林是一幅绝妙的烟雨江南水墨淡彩,那么一扇扇的窗,便这样那样地构出一帧帧的“小景山水”,是让“置身画中”的游人去发现一幅幅画的“眼”。
一扇扇的窗,如一幅幅动态的画,可它却又不只是一幅画。窗内与窗外的物换景移,注定了窗必然成为诠释情境的一个视点,就如那“桥上”与“楼上”的风景各不相同,“桃花”帘外与帘内,软春风吹懒晨妆一般。这时的窗便不再仅仅只是一面花窗,不再是画家笔下精心布局的朗竹疏梅,而是一道道岁月的屏幕,一幕幕的人生悲喜剧在这里上演:张大千昆仲在网师园古松窗下,执一管生花妙笔,皴擦点垛,画千里江山;俞振飞父子在拙政园卅六鸳鸯馆色彩斑斓的窗下临水拍曲、笙歌绕梁;沈三白夫妇于沧浪亭侧畔小轩窗内,洞房花烛、浓情旖旎……高楼花窗,夜雨蕉声,临水的窗口,滴落一个个温暖湿润的故事,让这花团锦簇之窗,平添几许温情!(小乔)
《苏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