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7日,中国古琴艺术继昆曲之后,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公布为第二批世界“人类口头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此次申请“世遗”的成功,让许多人再次振奋不已,好像已经看到了古琴等古老艺术的再次复兴,但一些专家的话却又如当头棒喝让人们清醒了许多,“申遗虽然成功了,但如果将其束之高搁,他们仍是一个死文物。”
据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对入围的文化遗产考评标准很多,但有一个考评标准是其精髓,那就是该文化遗产除对本地区的文化有绝对的影响力外,他们“活”下去的机会也要远远大于“死亡”。古琴和昆曲同样也需要通过了这一标准的考察,现今我们面临的首要的任务就是如何让这两种代表中国传统文化品格、精神的艺术好好地“活”下去。
中国人现在对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已经非常熟悉了,但对其定义的人类口述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却不是非常了解,它准确的意思应该是:具有特殊价值的文化活动和口头文化表述形式,包括语言、文学、音乐、舞蹈、游戏、神话、宗教礼仪、风俗、手工艺、建筑、计算以及各种艺术表达手段。
昆曲只剩10勇士
我们知道,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是于1972年发起世界文化遗产保护活动的,但直到1989年才有人意识到了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性。事实上,人类对一些古人类文化遗址、古代城堡等一些以实物方式存在的文化遗产,都给予了足够的重视,不但政府、财团甚至是个人都对其倾注了许多财力,甚至还为保护它们而立法。对于这类文化遗产,保护起来难度不太大,但对于人类口头与非物质文化遗产,其传承却要靠人的口口相传,难度就可想而知。
101年,与中国昆曲一起首次入选“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称号的,还有其他国家的18个文化活动和口头文化表现形式,他们当中有日本的能乐、汉城的王室宗庙神殿歌舞、菲律宾伊富高人的圣歌朗诵、几内亚的梭梭·巴拉打击乐、印度库蒂亚泰姆梵剧……这些艺术形式也与昆曲一样,由于历史久远,远离现代人的生活,而境遇堪怜。例如,入选的秘鲁扎帕拉文化,它主要是由生活在亚马逊河热带雨林地区的扎帕拉人发明并传承的,近四个世纪以来,他们在这片南美雨林里所拥有的知识应该是世界上最权威的。但目前的困境是,扎帕拉人的总人口已经不到300人,而其中也仅有5人还能流利地使用扎帕拉语言。
以昆曲为例,昆曲至今已有600年的历史,早于京剧形成,但因其剧本多为文人所写,文词深奥难懂,不为大众所欣赏。目前全国共有6个昆剧院团和1个讲习所,从业人员也只有10多人,圈内人自嘲为两百勇士,但在这10多人中,青年演员又屈指可数,近几年来,从培养戏曲人才的最高学府——中国戏曲学院毕业分配到昆剧院的,据记者所知也仅有一人,而一人成不了一台戏,也救不了一个剧种,昆曲的确是岌岌可危。虽然101年昆曲入选“人类口头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给昆曲带来了一些生机,国家规定自101年始,由文化部和苏州市政府共同出资,每两年在苏州(昆曲的发源地)举办一届昆曲艺术节,至今已举办了两届,但据悉效果也并不理想,还是台上热闹,台下冷清,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昆曲的传承问题。古琴的境遇与昆曲相仿,据悉目前专职从事古琴演奏的仅有1多位,其中大部分年龄在40岁以上,据悉,目前中国艺术研究院已经没有专门从事古琴研究的专家。
给古琴一个编制
让昆曲与古琴“活”下去,首先要做的就是抢救与整理。就像为抢救京剧实施音配像工程一样,目前首先要做的就是对昆曲剧本及古琴曲谱现有资料的整理、记录,并以录音和录像的方式将当代名家的作品予以真实地记录。“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要将古琴和昆曲从神坛上请下来,媒体与从事古琴与昆曲工作的人不要将其过分神化,让普通百姓感觉难以亲近。”中国著名古琴表演艺术家、中央音乐学院教授李祥霆对记者说。为了证明古琴并没有那么高深,他给记者举了个例子。他一生培养了10多名学生,即有几岁的小孩也有五六十岁的长者,其中还有许多对中国文化不甚了解的外国人,所以古琴学起来并不难,甚至在清朝中后期,古琴在社会上的普及率还是很高的,直到1840年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古琴艺术才远离了普通民众。
据悉,现在国内学筝的有几十万人,而学古琴的却少得可怜,因为人数少,所以每年中央音乐学院都很难招到出类拔萃的考生,这极不利于古琴人才的培养和古琴艺术的发展。许多专家认为,在中小学校普及古琴与昆曲艺术成为当前重中之重。其实,我国一些地区早已着手这项实验,中国戏曲界的一位长者曾对记者说过,在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江苏昆山市的一所小学曾成立了一个“小昆班”,孩子们学习之余,在这里研习昆曲,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可惜的是,这些孩子们小学一毕业,就与昆曲教育作别。如果将这种教育放大到整个苏州市或江苏省,并在九年义务教育体制中予以普及,相信效果会相当好。
李教授对如何振兴古琴也支了三招:一是国家应给省一级的民乐团一个古琴演奏员的编制,到目前为止,中国只有中央民族乐团有一个古琴演奏员的编制,这与古琴在中国文化中的地位是极不相衬的;二是在小学和中学的音乐教育中,加几堂古琴鉴赏课,李教授甚至为大家选订了五首颇具代表性的曲子,《广陵散》《幽兰》《流水》《梅花三弄》《潇湘水云》;三是在所有大学艺术系或音乐系中配备一个古琴老师,学生可以选修也可以作为主课。李教授说以上三条操作起来非常容易,但关键是社会对古琴、昆曲这些能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艺术形式要有一个深刻的认识,并能达成一个共识,这不是哪一个部门的事,需要政府的积极引导。
如何让像古琴、昆曲这样的文化遗产“活”下去是一个很大的话题,以上专家们的建议只是抛砖引玉或是只给社会、政府提了个醒,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以今天的好恶来代替明天的选择,不能以我们的失误,使后人失去选择机会,无论是立法也罢,在中小学普及也好,我们不能“申遗”成功了就将其束之高搁,顶礼膜拜,重要的是传承下去,让他们好好地“活”着。 (李静)
《中国文化报》 103年1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