畲族服饰图案的创造作者大多是土生土长的劳动妇女。她们制作服饰品完全是为了自用,而不受商品需求的制约。在设计和制作过程中她们可以随心所欲、独出心裁。技法上或挑中带绣,或织绣结合,一切从实际生活出发,从而使这些服饰图案花团锦簇、溢彩流光,显示出鲜明的民族艺术特色。服饰图案的内容和风格往往自由奔放、不落俗套。她们把山里的花草、林间的鸟雀、空中的云彩、雨后的彩虹,缝在衣服上、裙子上。这种来源于生活的朴素的艺术情感,使她们手中绘制的服饰图案纹样生机勃勃。
从内容上看,畲族服饰图案大多取材于日常生活中各种活生生的物象。如飞禽走兽、花鸟虫鱼、农舍车马以及传统的几何形图案——如万字、云头、云勾、浮龙纹、叶纹等。有的用文字排列组合成图案。文字的形体有原始的,也有楷书,常用一些旧的吉祥语,如“五世其昌”、“三元及第”、“招财进宝”等。再如象征农田的方格图案、象征江河的彩条图案、象征林木的十字图案,都作为一种较为固定的格局被保留下来。
从造型上看,创造者所关注的是人本与美术符号精神的和谐一致。不论造型如何变化,只要观念在形象中体现得充分便是最理想的范式。它根本不讨论艺术与物象的模仿关系,也不顾及用人的观念打破自然给艺术提供的原形,一切存在物都可以作为劳动者物质活动中精神需求的对象。所以,图案纹样不以光影为主要表现手法而是采用中国传统的线描式或近乎线描式,以单线做为纹样轮廓的造型手法。姑娘们很善于抓住一个形象主要的特征,将最有特点的动态,用类似剪影的方式表现出来。但她们在制作图案时,不满足于一个特定的具体形象,而是在写实的基础上,运用删减、增添、夸张、变形等手法使形象更趋于理想化。她们往往借助于深浅不一的点、长短不齐的线、大小不等的面、似是而非的形,使之既有变化又和谐地组合在一个图案之中。
从用色上看,妇女们在创造了理想形象之后,努力追求颜色的浓郁和厚重的艳丽感。畲族崇尚黑色和蓝色,在服饰上以黑、蓝为主调,显得凝重深沉、庄严朴实。在以黑、蓝为主调的基础上,有的加上一点色彩鲜艳的花边或头巾、围腰之类,凭添几分情趣。畲族妇女的彩虹式花襟由五节很宽的蓝、红、白、绿、黑布圈或彩缎镶接而成,有的彩袖颜色却以红、黄、绿、蓝、紫为主。总之,是以彩虹的色彩模式设计的。这其中又包含着一定的象征意义,如蓝代表天空,绿代表草地,红代表太阳等。畲族彩虹式花襟五彩缤纷、色调和谐、美观大方,但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表现手法。福建省福安、宁德一带的畲族,在蓝绿色上衣上绣黑色的花纹,衣领上又绣水红、黄、大绿等马牙花纹,沿服饰的边缝镶上一条三四分宽的红布条,边的下端靠袖头的地方有一块绣花的角偶花纹。福鼎一带畲族妇女的服饰更为艳丽,上衣大襟以桃红色为主要色调,加配其他色线,针绣的花纹面积大,花朵也很大。衣领两头下端,靠袖口的地方,有两枝杨梅花,衣领多用水红、水绿作底色,加绣花。袖口配的色边,一条红,一条绿,对比强烈。罗源畲族妇女衣饰的花色都集中在衣领上,由红、黄、蓝、绿、水绿、黑等颜色,有层次、有顺序地排列成柳条纹图案。在上领的黑底上绣一些粗线条的自然花纹,多为水红色和黄色。围身裙的图案花样是以大朵的云头纹样为特征,裙边也有柳条纹图案。畲族衣饰的色彩组合以红绿色为主。“红间绿,花簇簇”,他们把这叫作凤凰妆或公鸡装,自认为是模仿公鸡斑斓的羽毛缝制的。总之,她们非常善于选用多种强烈的对比色彩,但在色彩的安排上,往往不做大面积的对比,而是采用细碎均匀的小面积对比使色彩既富于变化又和谐统一。同时,以很深或很浅的底色和醒目有力的轮廓线去统一这些斑驳多变的彩色点块。这种设色方法,能使色彩多而不杂、艳而不跳。即使是十分突出的块面颜色,也能融于整个色调之中,而不至游离于画面之外。
从构图上看,图案虽然有疏密聚散的变化,但同绘画的构图相比较,它并不强调突出主题,不讲求主从关系的变化。大多数图案采用满地花的构图方法以适应服装整体感的要求。有时在一块绣片中要挑几十种花纹,自由、不规则地组合成主体图案,或花中藏花,或以鸟、昆虫等组合成花,或几只鸟相互共用一个翅膀。这种巧妙的构思可以看出她们的智慧和灵巧。她们根据不同的装饰部位采用不同的格式。总的来说,对称或均衡的结构,放射的布局,团花与角花的呼应等都在图案的构成上得到了反复而广泛的运用,从而表现出服饰图案独特的艺术魁力。
从内涵上看,这些图案不但美化着服饰,还有深刻的涵义,其手法大致可归纳为谐音、寓意和符号三种。谐音,即借音而述意,如鸳鸯配偶,五福(蝠)捧寿。寓意,借一件物体或一组画面暗喻美好的事物,如 四合如意。有的图案在表现手法上谐音和寓意兼而有之,如福寿双全。民间美术创作的观念是个体意识与集体意识的统一,集体意识是一种传承已久的集体心智,它通过主体的实践活动历史地向客体渗透,使那些与人的切身利益相关的客观对象逐渐固定化为观念的替代物,成为特定的符号,如绣在鞋上的如意头。
畲族服饰图案包含着千百年来广大民众的艺术创造精华,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和较深的文化内涵,它的内容十分丰富。而最使人惊异的是,这些平凡的劳动妇女不仅使用木制织机,织成粗质的棉布,还以一根针、几缕线、小小的蜡刀这些甚为简陋平常的工具和材料在漫长的岁月里为人类的艺术宝库增添了无数精美的艺术品,这的确值得人们永远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