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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族散文:过年


我家乡的人们把过春节叫过年,过年也就成了农家人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但现如今,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普遍提高,年是越过滋味越淡了。而都市人离年就更远了,反而过洋节却越来越流行,越来越火爆,什么圣诞节、情人节,仿佛一夜之间中国人都成了洋鬼子,街上行走的人..

我家乡的人们把过春节叫过年,过年也就成了农家人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但现如今,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普遍提高,年是越过滋味越淡了。而都市人离年就更远了,反而过洋节却越来越流行,越来越火爆,什么圣诞节、情人节,仿佛一夜之间中国人都成了洋鬼子,街上行走的人们手里不是捧着情人节的红玫瑰,就是肩上扛着一棵圣诞树,给都市平添了一些异域风情。不过,年在我的记忆中却永远是那么的美好。

记忆中,过年最快乐的就是有新衣穿,有好吃的。那时在我的家乡流传着这样一名俗语“大人望攒钱,小孩望过年”,因此那时总觉得过年要等好久好久。所以过年不仅有了快乐,还有一份期盼。一到腊月也到了年关,家家户户也就开始了过年的准备工作。当腊月八的腊八粥摆上桌的时候,年也就到了,腊月二十三敬过灶神,全村人就开始为年三十的年夜饭忙起来,对于大人们来说,过年最重要的似乎就是那顿年夜饭了。说来也是,那时物资短缺,买什么都要凭票排队,所以一顿年夜饭的材料要准备好几天,用大人们的话来说就是一年到头就为了这顿饭,岂有不认真对待的道理,即使是再穷的家庭,也要准备一顿像样的年夜饭,因而是一家比着一家,看谁家吃得更好,准备的食物更丰富,更有特色。所以,三十那天的中午,家家户户打杂的人就来到村中的小河边,一边洗菜一边聊天,顺便说说年夜饭吃些什么。

其实,除夕前还有一件事是每家都要做的。那时农村没有多少好吃的东西招待亲朋,煮一锅豆腐就显得非常的必要,当时村中只有一户人家有石磨,因而每到年前,村中五十多户人家都要到那里去磨豆浆,那几天石磨总是不分白天黑夜地转动,农家人一年的快乐和幸福似乎都在那吱吱呢呢的碾声中得到了满觉。不过,大人们磨着豆浆,小孩子围着石磨玩的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童年的小伙伴们已都做了父亲母亲,那石磨也不知了去向,农家餐桌上的食品也越来越丰富,过去要用票买的东西现在是随时都有,所以年饭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玩却成了主角。回过来再说三十晚上的年夜饭。那时村中大多数家庭三十晚上都有吃素而不吃肉的习惯,当地叫吃斋,至于为什么我确实不清楚。菜全是些油炸的,豆腐、瓜果、蔬菜叶子都可入菜,菜是香酥可口,与其说是菜还不如说是小孩眼中最好的零食,我就常常用纸包一包拿到外面去吃。当然现代人吃素是为了健康和时尚,但那时村中的人家决不是。由于许多食品都要油炸,所以大人们都很忙,年饭大多吃得很晚,个别家庭还兴吃守岁饭,因而不到半夜是不开饭的,家中小儿不是等不到吃饭就睡着了,就是手中还拿着食物,人已经爬在了桌子上。对于吃斋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认为公婆舍不得把好吃的给儿媳吃,因为儿媳都要在初二回娘家,初一那天又是早上元霄,晚上挂面,累了一年到头的儿媳最后是连肉都吃不上一顿的,说来也真有些让人无法理解。还有一种说法是家中老人信佛,吃素是对神的敬意,不过我更相信是前一种。我父亲是入赘到我家的,所以常常与母亲开玩笑,说幸好母亲没有做别人的儿媳,否则也吃不上肉。吃过年饭,家中堂屋的火坛就会升起大火,一家人都围着火坛守岁,小孩子忙着吃糖,大人们则天南海北的闲谈。那时过年的气氛比现在浓多了,不管是走得多远的孩子,在三十的这一天都要回到家中,回到父母的身边,因为三十晚上是一家人团员的日子。

说了饭,该说穿了。说到穿,在我童年的记忆中似乎每年只有两件新衣,白衬衣是为儿童节准备的,为的是配红领巾,另一件就是新年的,用外婆的话说就是初一一天新全年都是新。那时我父亲虽说是在外工作,可家中的日子也不好过,平时的油、盐钱都是母亲和外婆利用晚上的时间打草鞋卖了以后才能买,更不用说有余钱了,但好强的母亲每年过年都要给我们兄妹四人做新衣服,由于外婆不会针线,小姑还小,做衣服自然就成了母亲的事。我总记得母亲在灯下缝衣服的情景,往往是一觉醒来还看见母亲正低着头在穿针走线,但不管再忙,初一早上起来首先看见的就是母亲为我们做的新衣已经放在了枕边,那时我们还不能体会做父母的辛苦,初一早上兄妹四人闹成一团,看谁的衣服漂亮却忘了给母亲说一声“谢谢”。

过年,敬神是与吃饭同等重要的事。腊月二十三敬灶神,三十晚上敬祖先,直到正月初三把祖先送走,天天一日三餐都要烧香敬神,敬神是家中男主人的专利,丧偶的女性是万万不可的,除非她是家中最年长的,这使我想起了《祝福》中的祥林嫂。敬神时很有些讲究,烧香前一定要洗干净手,先是摆上供品,然后才点上香和蜡,等一切准备好了,家中的主妇才将煮好的饭菜一样样端到供桌上敬神,放一挂鞭炮,敬神就完了,这时家人才能吃饭。在小孩的眼里,祭神的程序确实有些繁锁,好多时候都等不到敬神了就开始抓供品吃了,常常被大人骂。说到敬神不得不提起农家的神榜。堂屋是农家的主屋,神榜就贴在堂屋的上方,一进门就能看见,上书“天地君亲师位”,旁边是“某某门中历代高祖之灵位。”父亲在村中算得上是文化人,因而只要是他写的神榜都会配上一幅对联,内容大多是尊老爱幼之类,使得整个神榜看上去既气派又很有文化味,不过我们家从来没有写过神榜,父亲说敬神只要心到就行了。

过年对大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事,而对孩子们来说当压岁钱变成手中的食物或玩具时,年也就过完了。所以初一一过我们就又盼着下一个年,并在一年一年的盼望中长大,这使我想起那句诗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作者:王平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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