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个娃儿,生活过的很苦。他勤快得很,早晨多早就起来割牛草,吃了早饭又出去放牛。
有一年,八、九月间的时候,天气有点冷了,他很早又去割草。有一个姑娘在河边洗衣服。他割了一会儿草,抬起脑壳檫汗,看见姑娘绊在河里头了。他赶紧跑过去,跳下河,几下把那个姑娘捞上岸来。停了好一阵子,姑娘醒过来了,说:“大哥!你心好啊,救了我,你是哪里的人呢?咋个衣服烂成这个样子?”娃儿说:“我就是这儿寨子上头的,阿爸阿妈死得早,哎,不说这些了。你是哪个寨子的?快些回去换衣服吧!”
姑娘说:“我像你一样,没得娘老子,又没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我就住在坎上边,走,到我屋头把衣服换了。”娃儿说:“哎呀,算了,我还要割牛草呢。”姑娘说:“不碍事,换好衣服我来帮你割。”他们两个就一里到坎上去了。嗨,一路走,走,走,那个地方远看是坎子,走拢是一座房子呢!姑娘把他引进屋子打开柜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衣服,男的一套,女是一套,拿过来两人把衣服换了。姑娘生起一笼火,两个人就挨倒坐在火塘旁,边烤火边说话。摆了半天,姑娘说:“我们两个的前世、年岁都差不多,又摆的拢,我们成家吧?”这个娃娃不好意思,不出声。姑娘再三给他摆:“你看,我们房子有了。地嘛,只要人勤快,哪里都开得到荒地。有了地,就维持地了生活。”这个娃娃被她说动了心,就答应了。两个就拜了天神地神和祖宗,成了亲。
两个生活一年多,感情都很好。一天,女的突然不在了。头一天,他一边找,一边哭,没有找到;第二天他又一边找,一边哭,也没有找到;第三天他还是一边哭,一边找,还是没有找到。第四天,他做了个梦。梦中,有个女的对他说:“我名叫朵满,是天上树林神塔比甲蒲的大女子。我的三妹子叫西满,她同你住了一年多了,她是私自下凡的,犯了天规,这会被阿爸关在地牢头了。你不要怄气,赶快上天来,我们一齐救她出来就是了。”娃儿醒来,梦里的话,他记的明明白白,可就是不晓得咋个上天。
有一天,他割完青稞,正坐下来歇气。忽然看见地头长出一棵高粱苗苗,肥肥胖胖的,像竹笋一样。这高粱苗见风长,不一会,它就长得粗粗大大,连尖尖都望不到了。高粱叶子一台一台的,像梯子一样。他就往那棵高粱杆上爬,爬呀爬呀,爬上天了。拢了南天门,天兵说他是凡人,嫌他一身脏,不放他进门。他就给守门的说,他要会塔比甲蒲的大女儿朵满。天兵就叫他在南天门外坐着等。等了一阵子,朵满来了,和梦中看见的姑娘一模一样。朵满说:“哦,你硬是来了呢!”娃儿喊了一声:“姐姐!”眼泪就流下来了。姐姐叫他一路进去,边走边说话。姐姐说:“我们这个爹爹太狠心了,幺妹妹跟你成亲过后,他气倒了,就把他喊转来,关到地牢头了。现在,你就去见我爹,找他要人。他要给你一些难题做,你不要怕,悄悄跟我说,我给你想办法。”
娃儿走进大殿,见坐着一位老人。他施过礼,说:“尊敬的塔比甲蒲,我是上天来接我妻子的,请你答应吧!” 塔比甲蒲说:“我宫殿外面的围墙上草太深了,你架一架牛,去给我把草犁下来。”娃儿回答说:“好。”他出来看那墙又高又窄,别说架牛,人都很难上去。他赶紧跑去找姐姐。朵满说:“我爹整你的,不过这个事情不太大,你不要去架牛,拿把锄头把草铲下来就是了。”说完,就在他的脚下划了符,手上呵了三口气。他就带上锄头轻飘飘的上了墙,把草铲完后,就去见塔比甲蒲。塔比甲蒲很满意,说:“还有一件事,这里有三箩筐锯木面,一箩筐搓成一根绳子,三根绳子搓好了,你就可以见我的幺女子。”娃儿想:锯木面咋能搓成绳子呢?他又去问姐姐。朵满说:“这个好办嘛,来,我给你手上呵三口气,你去了,用手伸到箩筐头,只顾闭上眼睛搓,不要看,搓一阵子,把手拿开就得行了。”他照着朵满说的做,三根绳子搓成了,给他爹交过去。塔比甲蒲说:“恩,不错。你还要做一件事情,猴王有一个天鼓,你把他拿来了,我就把幺女子放出来;你要是拿不来,我就杀了你。”娃儿吓倒了,忙着去找朵满。姐姐给了他两样东西:一个一寸多长的瓶瓶,那里头装了些水,一个铜锤。并教他使用的方法。娃儿拿了这两样东西,就上猴山找猴王拿天鼓去了。
他走了两天,第三天中午,路边有一座大泥塘,他就跳下去,滚了几滚,一身弄满了泥浆,爬起来又朝前走。翻过一个山垭口,路边有一块大石板,他就在那儿坐着烤太阳。泥巴快烤干的时候,山对门的猴王看到了他,就说:“哈哟,那不是泥菩萨吗?猴儿们,快去引泥菩萨,把他轻轻地抬过来!” 猴儿们叽叽喳喳地一窝蜂跑到泥菩萨跟前,你摸一下害怕,我摸一下还是害怕。有几个胆大的先动手,接着猴儿们一齐把泥菩萨抬起来了,抬带猴王对面搁起。他和猴王两个就你一眼、我一眼的看,都不说话。猴王就喊猴子统统上山掰柏树枝丫丫,准备熏泥菩萨。猴子们全部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天鼓只与碗那么大,就挂在猴王背壁上。猴王走拢来,在泥菩萨身上摸来摸去,摸出一条口袋来,它扯一下,口袋就长大一些,它又扯一下,口袋又长大一些,扯着扯着,口袋口口和猴王的脑壳就对起了,猴王就一下子跳进口袋里去了。娃儿赶忙把袋收拢口,用索栓紧,拿了天鼓就朝回跑。一路上,树子给他让路,石头给他让路,水也给他让路。猴子们抱了柏树枝丫回来,听见猴王在口袋头吼,就解开索索放它出来。猴王就领着猴群来撵泥菩萨。撵、撵、撵,娃儿眼看猴群就要撵拢了,他急忙把瓶瓶的水倒在地上。他后面立刻就成了一条大河,把猴子隔在河对岸了。猴王气得张牙裂嘴,吱吱哇哇乱叫,叫猴子跳河。猴子卜卜咚咚地往水里跳,有的被大水冲走了,有些猴子洇水过河来又拼命地撵,撵去撵来,又快要撵拢他了,娃儿就把铜锤往衙一丢,成了一匹山,把那些猴子全部都隔在山那边,他就拢塔比甲蒲的屋头了。塔比甲蒲一看到天鼓,欢喜得不得了。他想:等他把鼓拿过来我几使劲敲几下,把他震死算了。他接过天鼓便使劲敲了一下,这娃娃的耳朵里头朵满塞的有药丸,一点震不倒,他就从塔比甲蒲手里一把把鼓抢过来,架势地敲,房背上的瓦都震落了,塔比甲蒲倒在地上气都没得了。娃儿害怕了,哭着喊着姐姐咋个办。朵满说:“这个没来头,他起心害你,反害自身嘛,他会活转来的。”
姐姐接和他一齐去把妹妹接出来了,他又跟妹妹成了一家人。
出处:《羌族民间故事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