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树环抱着的阿美人都兰部落恬淡、静寂。路边一座院落里,部落前头目巴奈的妻子正在用榔头敲打一截鹊榕树皮,她说:“闲着没事,给巴奈再做一顶帽子。”
说话间她已将树皮砸成薄薄的一片。“这种树皮纤维粗,晾干后做成的帽子结实耐用。”她说,“这是我们阿美人的传统工艺,可是现在会做的人不多了,大家都买帽子戴。”
都兰部落位于台东县。尽管原来的旧舍都被水泥房取代,但许多老人还是喜欢在树丛间围个院落,搭上茅屋,在里边生活、劳作。
头戴树皮帽的巴奈老人外出拉木料回来了。他坐在一个树墩上,接过女儿递来的一杯小米酒喝了一口。他女儿说:“喝米酒是阿美男人的传统,每天都离不开。”
随后,巴奈又嚼起了槟榔,开始和我们聊起部落的变化,由于他不懂汉语,他的女儿便当起了翻译。
“我小的时候生活很苦,早上三点钟就起床,挑水、舂米,白天到田里干活,晚上到海边捕鱼。”巴奈说,“不过那时候部落里很热闹,人很多,牲口也多,光我家就有5头牛。”
他说,现在住的、吃的都不用太发愁,可是不热闹了。“年轻人都到城市里工作了,这里只剩下老人和孩子。”
他说,城市里工作机会多,生活条件也好,所以年轻人离开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他的女儿已经搬到台东市住了,这次是回来看望他和妻子的。女婿是一名远洋船员,长年不在台湾。
老人19岁的外孙也从外边回来。他告诉我们,高中毕业后他就到高雄一家食品店工作了。因为马上要服兵役才回到了家乡。他说:“当初母亲不愿意我外出工作,一是希望我能常在她身边,二是怕我在外边受到不好的影响。”
当记者给他递香烟时,他抬手婉拒:“有老人在这里,我不能抽,对他们要尊敬。”
他说,阿美人传统上非常重视伦理和长幼秩序,在路上遇到长者要让路,看到老人扛着木头要帮着送回家,如果不尊重长者是要受到惩罚的,比如罚一头猪或一袋大米。不过现在有些变化,有的人不讲礼貌,还有的人学坏了。
当过部落头目的巴奈对此有些无奈:“现在多元化了,讲究个人权利,原来的规矩有的人也不听了。”
老人的外孙只能听一点阿美语,但不会讲,所以大多数时间只是默默地坐着。巴奈老人说:“年轻人现在大都不能讲我们的母语,我和他们沟通很困难。把祖先的语言都丢掉了,实在太可惜。”
老人的外孙告诉记者,他在高雄做工有时也很孤独,非常想家。在部落里,按年龄划分的阶层中他属于“拉千禧”,在青年会中受到过礼仪、技能的训练。“过去进入阶层要用竹板打屁股的,训练也比较严格,现在好多只是一种形式,宽松多了。”
他说,他喜欢跳舞,他和其他青年人在“丰年祭”时负责跳民族舞蹈。他也非常喜欢唱歌,不过除了传统的阿美人歌谣,他也喜欢流行歌曲,还经常和朋友们去歌厅唱歌。
提起“丰年祭”,巴奈老人来了兴致,他说:“那是我们阿美人盛大的节日,不管是住在部落的人,还是在台北、高雄工作的人,都要全部回来参加,这边的公路都塞得水泄不通。”
“除了参加祭祀,部落的老人还会给他们讲一些传统,希望他们不要忘记祖先。”说到这里,老人的眼中泛起了亮光,仿佛又看到他当年主持“丰年祭”时的红火场景。(记者赵新兵 陈键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