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义狄仁杰

【原文】

狄仁杰，太原人，为府法曹参军。时同僚郑崇资，母老且病，当充使绝域。仁杰谓曰：“太夫人有危亟①之病，而公远使，岂可贻②亲万里之泣乎?”乃请代崇资。

【注释】

①危亟：危急。

②贻：遗留，留下。

【译文】

狄仁杰是太原人，担任并州的法曹参军。同他在一起共事的官员郑崇资，母亲年老多病，朝廷派郑崇资出使极为边远的国家。狄仁杰对郑崇资说：“老太太有重病在身，而你要远行，怎么可以让母亲留在离你万里之遥的地方哭泣呢?”于是请求朝廷让自己代替郑崇资出使。

杨素

【原文】

陈太子舍人①徐德言之妻，后主叔宝之妹，封乐昌公主，才色冠绝。德言为太子舍人，方属时乱，恐不相保，谓其妻曰：“以君之才容，国亡必入权豪之家，斯永绝矣。傥情缘未断，犹冀相见，宜有以信之。”乃破一镜，各执其半。约曰：“他日必以正月望卖于都市，我当在，即以是日访之。”及陈亡，其妻果入越公杨素之家，宠嬖殊厚。德言流离辛苦，仅能至京。遂以正月望访于都市。有苍头卖半镜者，大高其价，人皆笑之。德言直引至其居，予食，具言其故，出半镜以合之。乃题诗曰：“镜与人俱去，镜归人不归。无复嫦娥影，空留明月辉。”陈氏得诗，涕泣不食。素知之，怆然改容。即召德言，还其妻，仍厚遗之。闻者无不感叹。仍与德言陈氏偕饮，令陈氏为诗曰：“今日何迁次，新官对旧官。笑啼俱不敢，方验做人难。”遂与德言归江南，竟以终老。

【注释】

①太子舍人：官名。秦朝始置，两汉因之，秩二百石，选良家子孙任职，轮番宿卫，似郎中。晋朝置十六人，职务似散骑、中书侍郎，掌文章书记，初隶太子太傅、少傅，后隶太子詹事，南北朝沿设。

【译文】

陈朝太子舍人徐德言的妻子，是后主叔宝的妹妹，被封为乐昌公主，才貌极为出色。德言当太子舍人的时候，正赶上陈朝衰败时局混乱的时期，恐怕不能保证各自的安危，徐德言对妻子说：“以你的才华和容貌，如果国家灭亡了一定会流落到有权有势的富豪人家，恐怕我们会永远分离。倘若我们的缘分没断，还能相见，应该有一个信物。”于是徐德言折断一面铜镜，夫妻两人各拿一半。又约定说：“将来你一定要在正月十五那一天将镜片在街上出售，如果我见到了，就会在当天去找你。”等到陈朝灭亡了，他的妻子果然流落到越公杨素的家里，杨素对她非常宠爱。徐德言流离失所，好不容易才来到京城。在正月十五这天他到市场上寻找，果然有一个仆人模样的人出售一片一半的镜子，而且要价非常高，人们都嘲笑他。徐德言将那人带到自己住的地方，给他吃饭，讲述了镜子的来历，拿出自己那一半镜子和卖的那一半镜子合在一起，并在镜子上题了一首诗：“镜子和人都离我而去，如今镜子回来了人却没有回来。镜子上已映不出嫦娥的倩影，只能反射出一片月光。”乐昌公主陈氏看到题诗以后，流着眼泪不肯吃饭。杨素了解情况以后，也感到抑郁悲凉，不禁动容，立刻派人将徐德言找来，把妻子还给他，还赠送了他们许多钱物。听说这件事的人没有不感叹的。杨素还设酒宴为徐德言和陈氏饯行，并叫陈氏也作了一首诗：“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新丈夫面对旧丈夫。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这才知道做人的艰难。”然后陈氏和徐德言回到江南，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