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书》之卷九十四·列传第六十四原文全文在线阅读
◎隐逸
△孙登董京夏统朱冲范粲子乔鲁胜董养霍原郭琦伍朝鲁褒氾腾任旭郭文龚壮孟陋韩绩谯秀翟汤郭翻辛谧刘驎之索袭杨轲公孙凤公孙永张忠石垣宋纤郭荷郭瑀祈嘉瞿硎先生谢敷戴逵龚玄之陶淡陶潜
若夫穹昊垂景,少微以躔其次。
《文》《系》探幽,贞遁以成其象。
故有避于言色,其道闻乎孔公。
骄乎富贵,厥义详于孙子。
是以处柔伊存,有生之恒性。
在盈斯害,惟神之常道。
古先智士体其若兹,介焉超俗,浩然养素,藏声江海之上,卷迹嚣氛之表,漱流而激其清,寝巢而韬其耀,良画以符其志,绝机以虚其心。
玉辉冰洁,川渟岳峙,修至乐之道,固无疆之休,长往邈而不追,安排窅而无闷,修身自保,悔吝弗生,诗人《考槃》之歌,抑在兹矣。
至于体天作制之后,讼息刑清之时,尚乃仄席幽贞以康神化,征聘之礼贲于岩穴,玉帛之贽委于窐衡,故《月令》曰“季春之月聘名士,礼贤者”,斯之谓欤。
自典午运开,旁求隐逸,谯元彦之杜绝人事,江思悛之啸咏林薮,峻其贞白之轨,成其出尘之迹,虽不应其嘉招,亦足激其贪竞。
今美其高尚之德,缀集于篇。
孙登,字公和,汲郡共人也。
无家属,于郡北山为土窟居之,夏则编草为裳,冬则被发自覆。
好读《易》,抚一弦琴,见者皆亲乐之。
性无恚怒,人或投诸水中,欲观其怒,登既出,便大笑。
时时游人间,所经家或设衣食者,一无所辞,去皆舍弃。
尝住宜阳山,有作炭人见之,知非常人,与语,登亦不应。
文帝闻之,使阮籍往观,既见,与语,亦不应。
嵇康又从之游三年,问其所图,终不答,康每叹息。
将别,谓曰“先生竟无言乎”登乃曰“子识火乎。
火生而有光,而不用其光,果在于用光。
人生而有才,而不用其才,而果在于用才。
故用光在乎得薪,所以保其耀。
用才在乎识真,所以全其年。
今子才多识寡,难乎免于今之世矣。
子无求乎”康不能用,果遭非命,乃作《幽愤诗》曰“昔惭柳下,今愧孙登”或谓登以魏晋去就,易生嫌疑,故或嘿者也。
竟不知所终。
董京,字威辇,不知何郡人也。
初与陇西计吏俱至洛阳,被发而行,逍遥吟咏,常宿白社中。
时乞于市,得残碎缯絮,结以自覆,全帛佳绵则不肯受。
或见推排骂辱,曾无怒色。
孙楚时为著作郎,数就社中与语,遂载与俱归,京不肯坐。
楚乃贻之书,劝以今尧舜之世,胡为怀道迷邦。
京答之以诗曰“周道斁兮颂声没,夏政衰兮五常汨。
便便君子,顾望而逝,洋洋乎满目,而作者七。
岂不乐天地之化也。
哀哉乎时之不可与,对之以独处。
无娱我以为欢,清流可饮,至道可餐,何为栖栖,自使疲单。
鱼悬兽槛,鄙夫知之。
夫古之至人,藏器于灵,缊袍不能令暖,轩冕不能令荣。
动如川之流,静如川之渟。
鹦鹉能言,泗滨浮磬,众人所玩,岂合物情。
玄鸟纡幕,而不被害。
尺隼远巢,咸以欲死。
眄彼梁鱼,逡巡倒尾,沈吟不决,忽焉失水。
嗟呼。
鱼鸟相与,万世而不悟。
以我观之,乃明其故。
焉知不有达人,深穆其度,亦将窥我,颦顣而去。
万物皆贱,惟人为贵,动以九州为狭,静以环堵为大”
后数年,遁去,莫知所之,于其所寝处惟有一石竹子及诗二篇。
其一曰“乾道刚简,坤体敦密,茫茫太素,是则是述。
末世流奔,以文代质,悠悠世目,孰知其实。
逝将去此至虚,归我自然之室”又曰“孔子不遇,时彼感麟。
麟乎麟。
胡不遁世以存真”
夏统,字仲御,会稽永兴人也。
幼孤贫,养亲以孝闻,睦于兄弟,每采梠求食,星行夜归,或至海边,拘螊越以资养。
雅善谈论。
宗族劝之仕,谓之曰“卿清亮质直,可作郡纲纪,与府朝接,自当显至,如何甘辛苦于山林,毕性命于海滨也”统悖然作色曰“诸君待我乃至此乎。
使统属太平之时,当与元凯评议出处,遇浊代,念与屈生同污共泥。
若污隆之间,自当耦耕沮溺,岂有辱身曲意于郡府之间乎。
闻君之谈,不觉寒毛尽戴,白汗四匝,颜如渥丹,心热如炭,舌缩口张,两耳壁塞也”言者大惭。
统自此遂不与宗族相见。
会母疾,统侍医药,宗亲因得见之。
其从父敬宁祠先人,迎女巫章丹、陈珠二人,并有国色,庄服甚丽,善歌儛,又能隐形匿影。
甲夜之初,撞钟击鼓,间以丝竹,丹、珠乃拔刀破舌,吞刀吐火,云雾杳冥,流光电发。
统诸从兄弟欲往观之,难统,于是共绐之曰“从父间疾病得瘳,大小以为喜庆,欲因其祭祀,并往贺之,卿可俱行乎”统从之。
入门,忽见丹、珠在中庭,轻步佪舞,灵谈鬼笑,飞触挑柈,酧酢翩翻。
统惊愕而走,不由门,破藩直出。
归责诸人曰“昔淫乱之俗兴,卫文公为之悲惋。
蝀蝀之气见,君子尚不敢指。
季桓纳齐女,仲尼载驰而退。
子路见夏南,愤恚而忼忾。
吾常恨不得顿叔向之头,陷华父之眼。
奈何诸君迎此妖物,夜与游戏,放傲逸之情,纵奢淫之行,乱男女之礼,破贞高之节,何也”遂隐床上,被发而卧,不复言。
众亲踧踖,即退遣丹、珠,各各分散。
后其母病笃,乃诣洛市药。
会三月上巳,洛中王公已下并至浮桥,士女骈填,车服烛路。
统时在船中曝所市药,诸贵人车乘来者如云,统并不之顾。
太尉贾充怪而问之,统初不应,重问,乃徐答曰“会稽夏仲御也”充使问其土地风俗,统曰“其人循循,犹有大禹之遗风,大伯之义让,严遵之抗志,黄公之高节”又问“卿居海滨,颇能随水戏乎”答曰“可”统乃操柂正橹,折旋中流,初作鲻鸟跃,后作鯆孚引,飞鹢首,掇兽尾,奋长梢而船直逝者三焉。
于是风波振骇,云雾杳冥,俄而白鱼跳入船者有八九。
观者皆悚遽,充心尤异之,乃更就船与语,其应如响,欲使之仕,即俯而不答。
充又谓曰“昔尧亦歌,舜亦歌,子与人歌而善,必反而后和之,明先圣前哲无不尽歌。
卿颇能作卿土地间曲乎”统曰“先公惟寓稽山,朝会万国,授化鄙邦,崩殂而葬。
恩泽云布,圣化犹存,百姓感咏,遂作《慕歌》。
又孝女曹娥,年甫十四,贞顺之德过越梁宋,其父堕江不得户,娥仰天哀号,中流悲叹,便投水而死,父子丧尸,后乃俱出,国人哀其孝义,为歌《河女》之章。
伍子胥谏吴王,言不纳用,见戮投海,国人痛其忠烈,为作《小海唱》。
今欲歌之”众人佥曰“善”统于是以足叩船,引声喉啭,清激慷慨,大风应至,含水敕天,云雨响集,叱咤欢呼,雷电昼冥,集气长啸,沙尘烟起。
王公已下皆恐,止之乃已。
诸人顾相谓曰“若不游洛水,安见是人。
听《慕歌》之声,便仿佛见大禹之容。
闻《河女》之音,不觉涕泪交流,即谓伯姬高行在目前也。
聆《小海》之唱,谓子胥、屈平立吾左右矣”充欲耀以文武卤簿,觊其来观,因而谢之,遂命建朱旗,举幡校,分羽骑为队,军伍肃然。
须臾,鼓吹乱作,胡葭长鸣,车乘纷错,纵横驰道,又使妓女之徒服袿襡,炫金翠,绕其船三匝。
统危坐如故,若无所闻。
充等各散曰“此吴儿是木人石心也”统归会稽,竟不知所终。
朱冲,字巨容,南安人也。
少有至行,闲静寡欲,好学而贫,常以耕艺为事。
邻人失犊,认冲犊以归,后得犊于林下,大惭,以犊还冲,冲竟不受。
有牛犯其禾稼,冲屡持刍送牛而无恨色。
主愧之,乃不复为暴。
咸宁四年,诏补博士,冲称疾不应。
寻又诏曰“东宫官属亦宜得履蹈至行、敦悦典籍者,其以冲为太子右庶子”冲每闻征书至,辄逃入深山,时人以为梁管之流。
冲居近夷俗,羌戎奉之若君,冲亦以礼让为训,邑里化之,路不拾遗,村无凶人,毒虫猛兽皆不为害。
卒以寿终。
范粲,字承明,陈留外黄人,汉莱芜长丹之孙也。
粲高亮贞正,有丹风,而博涉强记,学皆可师,远近请益者甚众,性不矜庄,而见之皆肃如也。
魏时州府交辟,皆无所就。
久之,乃应命为治中,转别驾,辟太尉掾、尚书郎,出为征西司马,所历职皆有声称。
及宣帝辅政,迁武威太守。
到郡,选良吏,立学校,劝农桑。
是时戎夷颇侵疆场,粲明设防备,敌不敢犯,西域流通,无烽燧之警。
又郡壤富实,珍玩充积,粲检制之,息其华侈。
以母老罢官。
郡既接近寇戎,粲以重镇辄去职,朝廷尤之,左迁乐涫令。
顷之,转太宰从事中郎。
遭母忧,以至孝称。
服阙,复为太宰中郎。
齐王芳被废,迁于金墉城,粲素服拜送,哀恸左右。
时景帝辅政,召群官会议,粲又不到,朝廷以其时望,优容之。
粲又称疾,阖门不出。
于是特诏为侍中,持节使于雍州。
粲因阳狂不言,寝所乘车,足不履地。
子孙恒侍左右,至有婚宦大事,辄密谘焉。
合者则色无变,不合则眠寝不安,妻子以此知其旨。
武帝践阼,泰始中,粲同郡孙和时为太子中庶子,表荐粲,称其操行高洁,久婴疾病,可使郡县舆致京师,加以圣恩,赐其医药,若遂瘳除,必有益于政。
乃诏郡县给医药,又以二千石禄养病,岁以为常,加赐帛百匹。
子乔以父疾笃,辞不敢受,诏不许。
以太康六年卒,时年八十四,不言三十六载,终于所寝之车。
长子乔。
乔字伯孙。
年二岁时,祖馨临终,抚乔首曰“恨不见汝成人”因以所用砚与之。
至五岁,祖母以告乔,乔便执砚涕泣。
九岁请学,在同辈之中,言无媟辞。
弱冠,受业于乐安蒋国明。
济阴刘公荣有知人之鉴,见乔,深相器重。
友人刘彦秋夙有声誉,尝谓人曰“范伯孙体应纯和,理思周密,吾每欲错其一事而终不能”光禄大夫李铨尝论杨雄才学优于刘向,乔以为向定一代之书,正群籍之篇,使雄当之,故非所长,遂著《刘杨优劣论》,文多不载。
乔好学不倦。
父粲阳狂不言,乔与二弟并弃学业,绝人事,侍疾家庭,至粲没,足不出邑里。
司隶校尉刘毅尝抗论于朝廷曰“使范武威疾若不笃,是为伯夷、叔齐复存于今。
如其信笃,益是圣主所宜哀矜。
其子久侍父疾,名德著茂,不加叙用,深为朝廷惜遗贤之讥也”元康中,诏求廉让冲退覆道寒素者,不计资,以参选叙。
尚书郎王琨乃荐乔曰“乔禀德真粹,立操高洁,儒学精深,含章内奥,安贫乐道,栖志穷巷,箪瓢咏业,长而弥坚,诚当今之寒素,著厉俗之清彦”时张华领司徒,天下所举凡十七人,于乔特发优论。
又吏部郎郗隆亦思求海内幽遁之士,乔供养衡门,至于白首,于是除乐安令。
辞疾不拜。
乔凡一举孝廉,八荐公府,再举清白异行,又举寒素,一无所就。
初,乔邑人腊夕盗斫其树,人有告者,乔阳不闻,邑人愧而归之。
乔往喻曰“卿节日取柴,欲与父母相欢娱耳,何以愧为”其通物善导,皆此类也。
外黄令高頵叹曰“诸士大夫未有不及私者,而范伯孙恂恂率道,名讳未尝经于官曹,士之贵异,于今而见。
大道废而有仁义,信矣”其行身不秽,为物所叹服如此。
以元康八年卒,年七十八。
鲁胜,字叔时,代郡人也。
少有才操,为佐著作郎。
元康初,迁建康令。
到官,著《正天论》云“以冬至之后立晷测影,准度日月星。
臣案日月裁径百里,无千里。
星十里,不百里”遂表上求下群公卿士考论。
“若臣言合理,当得改先代之失,而正天地之纪。
如无据验,甘即刑戮,以彰虚妄之罪”事遂不报。
尝岁日望气,知将来多故,便称疾去官。
中书令张华遣子劝其更仕,再征博士,举中书郎,皆不就。
其著述为世所称,遭乱遗失,惟注《墨辩》,存其叙曰:
名者所以别同异,明是非,道义之门,政化之准绳也。
孔子曰“必也正名,名不正则事不成”墨子著书,作《辩经》以立名本,惠施、公孙龙祖述其学,以正别名显于世。
孟子非墨子,其辩言正辞则与墨同。
荀卿、庄周等皆非毁名家,而不能易其论也。
名必有形,察形莫如别色,故有坚白之辩。
名必有分明,分明莫如有无,故有无序之辩。
是有不是,可有不可,是名两可。
同而有异,异而有同,是之谓辩同异。
至同无不同,至异无不异,是谓辩同辩异。
同异生是非,是非生吉凶,取辩于一物而原极天下之污隆,名之至也。
自邓析至秦时名家者,世有篇籍,率颇难知,后学莫复传习,于今五百馀岁,遂亡绝,《墨辩》有上下《经》,《经》各有《说》,凡四篇,与其书众篇连第,故独存。
今引说就经,各附其章,疑者阙之。
又采诸众杂集为《刑》《名》二篇,略解指归,以俟君子。
其或兴微继绝者,亦有乐乎此也。
董养,字仲道,陈留浚仪人也。
泰始初,到洛下,不干禄求荣。
及杨后废,养因游太学,升堂叹曰“建斯堂也,将何为乎。
每览国家赦书,谋反大逆皆赦,至于杀祖父母、父母不赦者,以为王法所不容也。
奈何公卿处议,文饰礼典,以至此乎。
天人之理既灭,大乱作矣”因著《无化论》以非之。
永嘉中,洛城东北步广里中地陷,有二鹅出焉,其苍者飞去,白者不能飞。
养闻叹曰“昔周时所盟会狄泉,即此地也。
今有二鹅,苍者胡象,白者国家之象,其可尽言乎。
顾谓谢鲲、阮孚曰“《易》称知机其神乎,君等可深藏矣”乃与妻荷担入蜀,莫知所终。
霍原,字休明,燕国广阳人也。
少有志力,叔父坐法当死,原入狱讼之,楚毒备加,终免叔父。
年十八,观太学行礼,因留习之。
贵游子弟闻而重之,欲与相见,以其名微,不欲昼往,乃夜共造焉。
父友同郡刘岱将举之,未果而病笃,临终,敕其子沈曰“霍原慕道清虚,方成奇器,汝后必荐之”后归乡里。
高阳许猛素服其名,会为幽州刺史,将诣之,主簿当车谏不可出界,猛叹恨而止。
原山居积年,门徒百数,燕王月致羊酒。
及刘沈为国大中正,元康中,进原为二品,司徒不过,沈乃上表理之。
诏下司徒参论,中书监张华令陈准奏为上品,诏可。
元康末,原与王褒等俱以贤良征,累下州郡,以礼发遣,皆不到。
后王浚称制谋僭,使人问之,原不答,浚心衔之。
又有辽东囚徒三百馀人,依山为贼,意欲劫原为主事,亦未行。
时有谣曰“天子在何许。
近在豆田中”浚以豆为霍,收原斩之,悬其首。
诸生悲哭,夜窃尸共埋殡之。
远近骇愕,莫不冤痛之。
郭琦,字公伟,太原晋阳人也。
少方直,有雅量,博学,善五行,作《天文志》、《五行传》,注《谷梁》、《京氏易》百卷。
乡人王游等皆就琦学。
武帝欲以琦为佐著作郎,问琦族人尚书郭彰。
彰素疾琦,答云“不识”。
帝曰“若如卿言,乌丸家儿能事卿,即堪为郎矣”遂决意用之。
及赵王伦篡位,又欲用琦,琦曰“我已为武帝吏,不容复为今世吏”终身处于家。
伍朝,字世明,武陵汉寿人也。
少有雅操,闲居乐道,不修世事。
性好学,以博士征,不就。
刺史刘弘荐朝为零陵太守,主者以非选例,不听。
尚书郎胡济奏曰“臣以为当今资丧乱之馀运,承百王之遗弊,进趋者乘国故以侥幸,守道者怀蕴椟以终身,故令敦褒之化亏,退让之风薄。
案朝游心物外,不屑时务,守静衡门,志道日新,年过耳顺而所尚无亏,诚江南之奇才,丘园之逸老也。
不加饰进,何以劝善。
且白衣为郡,前汉有旧,宜听光显,以奖风尚”奏可,而朝不就,终于家。
鲁褒,字元道,南阳人也。
好学多闻,以贫素自立。
元康之后,纲纪大坏,褒伤时之贪鄙,乃隐姓名,而著《钱神论》以刺之。
其略曰:
钱之为体,有乾坤之象,内则其方,外则其圆。
其积如山,其流如川。
动静有时,行藏有节,市井便易,不患耗折。
难折象寿,不匮象道,故能长久,为世神宝。
亲之如兄,字曰孔方,失之则贫弱,得之则富昌。
无翼而飞,无足而走,解严毅之颜,开难发之口。
钱多者处前,钱少者居后。
处前者为君长,在后者为臣仆。
君长者丰衍而有馀,臣仆者穷竭而不足。
《诗》云“哿矣富人,哀此茕独”
钱之为言泉也,无远不往,无幽不至。
京邑衣冠,疲劳讲肄,厌闻清谈,对之睡寐,见我家兄,莫不惊视。
钱之所祐,吉无不利,何必读书,然后富贵。
昔吕公欣悦于空版,汉祖克之于赢二,文君解布裳而被锦绣,相如乘高盖而解犊鼻,官尊名显,皆钱所致。
空版至虚,而况有实。
赢二虽少,以致亲密。
由此论之,谓为神物。
无德而尊,无势而热,排金门而入紫闼。
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
是故忿争非钱不胜,幽滞非钱不拔,怨仇非钱不解,令问非钱不发。
洛中朱衣,当途之士,爱我家兄,皆我已已。
执我之手,抱我终始,不计优劣,不论年纪,宾客辐辏,门常如市。
谚曰“钱无耳,可使鬼”凡今之人,惟钱而已。
故曰军无财,士不来。
军无赏,士不往。
仕无中人,不如归田。
虽有中人,而无家兄,不异无翼而欲飞,无足而欲行。
盖疾时者共传其文。
褒不仕,莫知其所终。
氾腾,字无忌,敦煌人也。
举孝廉,除郎中。
属天下兵乱,去官还家。
太守张閟造之,闭门不见,礼遗一无所受。
叹曰“生于乱世,贵而能贫,乃可以免”散家财五十万,以施宗族,柴门灌园,琴书自适。
张轨征之为府司马,腾曰“门一杜,其可开乎”固辞。
病两月馀而卒。
任旭,字次龙,临海章安人也。
父访,吴南海太守。
旭幼孤弱,儿童时勤于学。
及长,立操清修,不染流俗,乡曲推而爱之。
郡将蒋秀嘉其名,请为功曹。
秀居官贪秽,每不奉法,旭正色苦谏。
秀既不纳,旭谢去,闭门讲习,养志而已。
久之,秀坐事被收,旭狼狈营送,秀慨然叹曰“任功曹真人也。
吾违其谠言,以至于此,复何言哉”寻察孝廉,除郎中,州郡仍举为郡中正,固辞归家。
永康初,惠帝博求清节俊异之士,太守仇馥荐旭清贞洁素,学识通博,诏下州郡以礼发遣。
旭以朝廷多故,志尚隐遁,辞疾不行。
寻天下大乱,陈敏作逆,江东名豪并见羁絷,惟旭与贺循守死不回。
敏卒不能屈。
元帝初镇江东,闻其名,召为参军,手书与旭,欲使必到,旭固辞以疾。
后帝进位镇东大将军,复召之。
及为左丞相,辟为祭酒,并不就。
中兴建,公车征,会遭母忧。
于时司空王导启立学校,选天下明经之士,旭与会稽虞喜俱以隐学被召。
事未行,会有王敦之难,寻而帝崩,事遂寝。
明帝即位,又征拜给事中,旭称疾笃,经年不到,尚书以稽留除名,仆射荀崧议以为不可。
太宁末,明帝复下诏备礼征旭,始下而帝崩。
咸和二年卒,太守冯怀上疏谓宜赠九列值苏峻作乱,事竟不行。
子琚,位至大宗正,终于家。
郭文,字文举,河内轵人也。
少爱山水,尚嘉遁。
年三十,每游山林,弥旬忘反。
父母终,服毕,不娶,辞家游名山,历华阴之崖,以观石室之石函。
洛阳陷,乃步担入吴兴馀杭大辟山中穷谷无人之地,倚木于树,苫覆其上而居焉,亦无壁障。
时猛兽为暴,入屋害人,而文独宿十馀年,卒无患害。
恒著鹿裘葛巾,不饮酒食肉,区种菽麦,采竹叶木实,贸盐以自供。
人或酧下价者,亦即与之。
后人识文,不复贱酧。
食有馀谷,辄恤穷匮。
人有臻遗,取其粗者,示不逆而已。
有猛兽杀大麀鹿于庵侧,文以语人,人取卖之,分钱与文。
文曰“我若须此,自当卖之。
所以相语,正以不须故也”闻者皆嗟叹之。
尝有猛兽忽张口向文,文视其口中有横骨,乃以手探去之,猛兽明旦致一鹿于其室前。
猎者时往寄宿,文夜为担水而无倦色。
馀杭令顾飏与葛洪共造之,而携与俱归。
飏以文山行或须皮衣,赠以韦袴褶一具,文不纳,辞归山中。
飏追遣使者置衣室中而去,文亦无言,韦衣乃至烂于户内,竟不服用。
王导闻其名,遣人迎之,文不肯就船车,荷担徒行。
既至,导置之西园,园中果木成林,又有鸟兽麋鹿,因以居文焉。
于是朝士咸共观之,文颓然趶踞,傍若无人。
温峤尝问文曰“人皆有六亲相娱,先生弃之何乐”文曰“本行学道,不谓遭世乱,欲归无路,是以来也”又问曰“饑而思食,壮而思室,自然之性,先生安独无情乎”文曰“情由忆生,不忆故无情”又问曰“先生独处穷山,若疾病遭命,则为乌鸟所食,顾不酷乎”文曰“藏埋者亦为蝼蚁所食,复何异乎”又问曰“猛兽害人,人之所畏,而先生独不畏邪”文曰“人无害兽之心,则兽亦不害人”又问曰“苟世不宁,身不得安。
今将用先生以济时,若何”文曰“山草之人,安能佐世”导尝众客共集,丝竹并奏,试使呼之。
文瞪眸不转,跨蹑华堂如行林野。
于时坐者咸有钩深味远之言,文常称不达来语。
天机铿宏,莫有窥其门者。
温峤尝称曰“文有贤人之性,而无贤人之才,柳下、梁踦之亚乎”永昌中,大疫,文病亦殆。
王导遗药,文曰“命在天,不在药也。
夭寿长短,时也”
居导园七年,未尝出入。
一旦忽求还山,导不听。
后逃归临安,结庐舍于山中。
临安令万宠迎置县中。
及苏峻反,破馀杭,而临安独全,人皆异之,以为知机。
自后不复语,但举手指麾,以宣其意。
病甚,求还山,欲枕石安尸,不令人殡葬,宠不听。
不食二十馀日,亦不瘦。
宠问曰“先生复可得几日”文三举手,果以十五日终。
宠葬之于所居之处而祭哭之,葛洪、庾阐并为作传,赞颂其美云。
龚壮,字子玮,巴西人也。
洁己自守,与乡人谯秀齐名。
父叔为李特所害,壮积年不除丧,力弱不能复仇。
及李寿戍汉中,与李期有嫌,期,特孙也,壮欲假寿以报,乃说寿曰“节下若能并有西土,称藩于晋,人必乐从。
且舍小就大,以危易安,莫大之策也”寿然之,遂率众讨期,果克之。
寿犹袭伪号,欲官之,壮誓不仕,赂遗一无所取。
会天久雨,百姓饑垫,壮上书说寿以归顺,允天心,应人望,永为国藩,福流子孙。
寿省书内愧,秘而不宣。
乃遣使入胡,壮又谏之,寿又不纳。
壮谓百行之本莫大忠孝,既假寿杀期,私仇以雪,又欲使其归朝,以明臣节。
寿既不从,壮遂称聋,又云手不制物,终身不复至成都,惟研考经典,谭思文章,至李势时卒。
初,壮每叹中夏多经学,而巴蜀鄙陋,兼遭李氏之难,无复学徒,乃著《迈德论》,文多不载。
孟陋,字少孤,武昌人也。
吴司空宗之曾孙也。
兄嘉,桓温征西长史。
陋少而贞立,清操绝伦,布衣蔬食,以文籍自娱。
口不及世事,未曾交游,时或弋钓,孤兴独往,虽家人亦不知其所之也。
丧母,毁瘠殆于灭性,不饮酒食肉十有馀年。
亲族迭谓之曰“少孤。
谁无父母。
谁有父母。
圣人制礼,令贤者俯就,不肖企及。
若使毁性无嗣,更为不孝也。
陋感此言,然后从吉。
由是名著海内。
简文帝辅政,命为参军,称疾不起。
桓温躬往造焉。
或谓温曰“孟陋高行,学为儒宗,宜引在府,以和鼎味”温叹曰“会稽王尚不能屈,非敢拟议也”陋闻之曰“桓公正当以我不往故耳。
亿兆之人,无官者十居其九,岂皆高士哉。
我疾病不堪恭相王之命,非敢为高也”由是名称益重。
博学多通,长于《三礼》。
注《论语》,行于世。
卒以寿终。
韩绩,字兴齐,广陵人也。
其先避乱,居于吴之嘉兴。
父建,仕吴至大鸿胪。
绩少好文学,以潜退为操,布衣蔬食,不交当世,由是东土并宗敬焉。
司徒王导闻其名,辟以为掾,不就。
咸康末,会稽内史孔愉上疏荐之,诏以安车束帛征之。
尚书令诸葛恢奏绩名望犹轻,未宜备礼,于是召拜博士。
称老病不起,卒于家。
于时高密刘鲕字长鱼、城阳邴郁字弘文,并有高名。
鲕幼不慕俗,长而希古,笃学厉行,化流邦邑。
郁,魏征士原之曾孙,少有原风,敕身谨洁,口不妄说,耳不妄听,端拱恂恂,举动有礼。
咸康中,成帝博求异行之士,鲕、郁并被公卿荐举,于是依绩及翟汤等例,以博士征之。
郁辞以疾,鲕随使者到京师,自陈年老,不拜。
各以寿终。
谯秀,字元彦,巴西人也。
祖周,以儒学著称,显明蜀朝。
秀少而静默,不交于世,知天下将乱,预绝人事,虽内外宗亲,不与相见。
郡察孝廉,州举秀才,皆不就。
及李雄据蜀,略有巴西,雄叔父骧、骧子寿皆慕秀名,具束帛安车征之,皆不应。
常冠皮弁,弊衣,躬耕山薮。
龚壮常叹服焉。
桓温灭蜀,上疏荐之,朝廷以秀年在笃老,兼道远,故不征,遣使敕所在四时存问。
寻而范贲、萧敬相继作乱,秀避难宕渠,乡里宗族依凭之者以百数。
秀年出八十,众人欲代之负担,秀曰“各有老弱,当先营护。
吾气力犹足自堪,岂以垂朽之年累诸君也”年九十馀卒。
翟汤,字道深,寻阳人。
笃行纯素,仁让廉洁,不屑世事,耕而后食,人有馈赠,虽釜庾一无所受。
永嘉末,寇害相继,闻汤名德,皆不敢犯,乡人赖之。
司徒王导辟,不就,隐于县界南山。
始安太守干宝与汤通家,遣船饷之,敕吏云“翟公廉让,卿致书讫,便委船还”汤无人反致,乃货易绢物,因寄还宝。
宝本以为惠,而更烦之,益愧叹焉。
咸康中,征西大将军庾亮上疏荐之,成帝征为国子博士,汤不起。
建元初,安西将军庾翼北征石季龙,大发僮客以充戎役,敕有司特蠲汤所调。
汤悉推仆使委之乡吏,吏奉旨一无所受,汤依所调限,放免其仆,使令编户为百姓。
康帝复以散骑常侍征汤,固辞老疾,不至。
年七十三,卒于家。
子庄,字祖休。
少以孝友著名,遵汤之操,不交人物,耕而后食,语不及俗,惟以弋钓为事。
及长,不复猎。
或问“渔猎同是害生之事,而先生止去其一,何哉”庄曰“猎自我,钓自物,未能顿尽,故先节其甚者。
且夫贪饵吞钩,岂我哉”时人以为知言。
晚节亦不复钓,端居筚门,歠菽饮水。
州府礼命,及公车征,并不就。
年五十六,卒。
子矫,亦有高操,屡辞辟命。
矫子法赐,孝武帝以散骑郎征,亦不至。
世有隐行云。
郭翻,字长翔,武昌人也。
伯父讷,广州刺史。
父察,安城太守。
翻少有志操,辞州郡辟及贤良之举。
家于临川,不交世事,惟以渔钓射猎为娱。
居贫无业,欲垦荒田,先立表题,经年无主,然后乃作。
稻将熟,有认之者,悉推与之。
县令闻而诘之,以稻还翻,翻遂不受。
尝以车猎,去家百馀里,道中逢病人,以车送之,徒步而归。
其渔猎所得,或从买者,便与之而不取直,亦不告姓名。
由是士庶咸敬贵焉。
与翟汤俱为庾亮所荐,公车博士征,不就。
咸康末,乘小船暂归武昌省坟墓,安西将军庾翼以帝舅之重,躬往造翻,欲强起之。
翻曰“人性各有所短,焉可强逼”翼又以其船小狭,欲引就大船。
翻曰“使君不以鄙贱而辱临之,此固野人之舟也”翼俯屈入其船中,终日而去。
尝坠刀于水,路人有为取者,因与之。
路人不取,固辞,翻曰“尔向不取,我岂能得”路人曰“我若取此,将为天地鬼神所责矣”翻知其终不受,复沈刀于水。
路人怅焉,乃复沈没取之。
翻于是不逆其意,乃以十倍刀价与之。
其廉不受惠,皆此类也。
卒于家。
辛谧,字叔重,陇西狄道人也。
父怡,幽州刺史,世称冠族。
谧少有志尚,博学善属文,工草隶书,为时楷法。
性恬静,不妄交游。
召拜太子舍人、诸王文学,累征不起。
永嘉末,以谧兼散骑常侍,慰抚关中。
谧以洛阳将败,故应之。
及长安陷没于刘聪,聪拜太中大夫,固辞不受。
又历石勒、季龙之世,并不应辟命。
虽处丧乱之中,颓然高迈,视荣利蔑如也。
及冉闵僭号,复备礼征为太常,谧遗闵书曰“昔许由辞尧,以天下让之,全其清高之节。
伯夷去国,子推逃赏,皆显史牒,传之无穷。
此往而不反者也。
然贤人君子虽居庙堂之上,无异于山林之中,期穷理尽性之妙,岂有识之者邪。
是故不婴于祸难者,非为避之,但冥心至趣而与吉会耳。
谧闻物极则变,冬夏是也。
致高则危,累棋是也。
君王功以成矣,而久处之,非所以顾万全远危亡之祸也。
宜因兹大捷,归身本朝,必有许由、伯夷之廉,享松乔之寿,永为世辅,岂不美哉”因不食而卒。
刘驎之,字子骥,南阳人,光禄大夫耽之族也。
驎之少尚质素,虚退寡欲,不修仪操,人莫之知。
好游山泽,志存遁逸。
尝采药至衡山,深入忘反,见有一涧水,水南有二石囷,一囷闭,一囷开,水深广不得过。
欲还,失道,遇伐弓人,问径,仅得还家。
或说囷中皆仙灵方药诸杂物,驎之欲更寻索,终不复知处也。
车骑将军桓冲闻其名,请为长史,驎之固辞不受。
冲尝到其家,驎之于树条桑,使者致命,驎之曰“使君既枉驾光临,宜先诣家君”冲闻大愧,于是乃造其父。
父命驎之,然后方还,拂短褐与冲言话。
父使驎之于内自持浊酒蔬菜供宾,冲敕人代驎之斟酌,父辞曰“若使从者,非野人之意也”冲慨然,至昏乃退。
驎之虽冠冕之族,信仪著于群小,凡厮伍之家婚娶葬送,无不躬自造焉。
居于阳岐,在官道之侧,人物来往,莫不投之。
驎之躬自供给,士君子颇以劳累,更惮过焉。
凡人致赠,一无所受。
去驎之家百馀里,有一孤姥,病将死,叹息谓人曰“谁当埋我,惟有刘长史耳。
何由令知”驎之先闻其有患,故往侯之,值其命终,乃身为营棺殡送之。
其仁爱隐恻若此。
卒以寿终。
索袭,字伟祖,敦煌人也。
虚靖好学,不应州郡之命,举孝廉、贤良方正,皆以疾辞。
游思于阴阳之术,著天文地理十馀篇,多所启发。
不与当世交通,或独语独笑,或长叹涕泣,或请问不言。
张茂时,敦煌太守阴澹奇而造焉,经日忘反,出而叹曰“索先生硕德名儒,真可以谘大义”澹欲行乡射之礼,请袭为三老,曰“今四表辑宁,将行乡射之礼,先生年耆望重,道冠一时,养老之义,实系儒贤。
既树非梧桐,而希鸾凤降翼。
器谢曹公,而冀盖公枉驾,诚非所谓也。
然夫子至圣,有召赴焉。
孟轲大德,无聘不至,盖欲弘阐大猷,敷明道化故也。
今之相屈,遵道崇教,非有爵位,意者或可然乎”会病卒,时年七十九。
澹素服会葬,赠钱二万。
澹曰“世人之所有馀者,富贵也。
目之所好者,五色也。
耳之所玩者,五音也。
而先生弃众人之所收,收众人之所弃,味无味于慌惚之际,兼重玄于众妙之内。
宅不弥亩而志忽九州,形居尘俗而栖心天外,虽黔娄之高远,庄生之不愿,蔑以过也”乃谥曰玄居先生。
杨轲,天水人也。
少好《易》,长而不娶,学业精微,养徒数百,常食粗饮水,衣褐缊袍,人不堪其忧,而轲悠然自得,疏宾异客,音旨未曾交也。
虽受业门徒,非入室弟子,莫得亲言。
欲所论授,须旁无杂人,授入室弟子,令递相宣授。
刘曜僭号,征拜太常,轲固辞不起,曜亦敬而不逼,遂隐于陇山。
曜后为石勒所擒,秦人东徙,轲留长安。
及石季龙嗣伪位。
备玄纁束帛安车征之,轲以疾辞。
迫之,乃发。
既见季龙,不拜,与语,不言,命舍之于永昌乙第。
其有司以轲倨傲,请从大不敬论,季龙不从,下书任轲所尚。
轲在永昌,季龙每有馈饩,辄口授弟子,使为表谢,其文甚美,览者叹有深致。
季龙欲观其真趣,乃密令美女夜以动之,轲萧然不顾。
又使人将其弟子尽行,遣魁壮羯士衣甲持刀,临之以兵,并窃其所赐衣服而去,轲视而不信,了无惧色。
常卧土床,覆以布被,倮寝其中,下无茵褥。
颍川荀铺,好奇之士也,造而谈经,轲瞑目不答。
铺发轲被露其形,大笑之。
轲神体颓然,无惊怒之状。
于时咸以为焦先之徒,未有能量其深浅也。
后上疏陈乡思,求还,季龙送以安车蒲轮,蠲十户供之。
自归秦州,仍教授不绝。
其后秦人西奔凉州,轲弟子以牛负之,为戍军追擒,并为所害。
公孙凤,字子鸾,上谷人也。
隐于昌黎之九城山谷,冬衣单布,寝处士床,夏则并食于器,停令臭败,然后食之。
弹琴吟咏,陶然自得,人咸异之,莫能测也。
慕容暐以安车征至邺,及见暐,不言不拜,衣食举动如在九城。
宾客造请,鲜得与言。
数年病卒。
公孙永,字子阳,襄平人也。
少而好学恬虚,隐于平郭南山,不娶妻妾,非身所垦植,则不衣食之,吟咏岩间,欣然自得,年余九十,操尚不亏。
与公孙凤俱被慕容暐征至邺,及见暐,不拜,王公以下造之,皆不与言,虽经隆冬盛暑,端然自若。
一岁馀,诈狂,暐送之平郭。
后苻坚又将备礼征之,难其年耆路远,乃遣使者致问。
未至而永亡,坚深悼之,谥曰崇虚先生。
张忠,字巨和,中山人也。
永嘉之乱,隐于泰山。
恬静寡欲,清虚服气,餐芝饵石,修导养之法。
冬则缊袍,夏则带索,端拱若尸。
无琴书之适,不修经典,劝教但以至道虚无为宗。
其居依崇岩幽谷,凿地为窟室。
弟子亦以窟居,去忠六十馀步,五日一朝。
其教以形不以言,弟子受业,观形而退。
立道坛于窟上,每旦朝拜之。
食用瓦器,凿石为釜。
左右居人馈之衣食,一无所受。
好事少年颇或问以水旱之祥,忠曰“天不言而四时行焉,万物生焉,阴阳之事非穷山野叟所能知之”其遣诸外物,皆此类也。
年在期颐,而视听无爽。
苻坚遣使征之。
使者至,忠沐浴而起,谓弟子曰“吾馀年无几,不可以逆时主之意”浴讫就车。
及至长安,坚赐以冠衣,辞曰“年朽发落,不堪衣冠,请以野服入觐”从之。
及见,坚谓之曰“先生考磐山林,研精道素,独善之美有馀,兼济之功未也。
故远屈先生,将任齐尚父”忠曰“昔因丧乱,避地泰山,与鸟兽为侣,以全朝夕之命。
属尧舜之世,思一奉圣颜。
年衰志谢,不堪展效,尚父之况,非敢窃拟。
山栖之性,情存岩岫,乞还余齿,归死岱宗。
坚以安车送之。
行达华山。
叹曰“我东岳道士,没于西岳,命也,奈何。
行五十里,及关而死。
使者驰驿白之,坚遣黄门郎韦华持节策吊,祀以太牢,褒赐命服,谥曰安道先生。
石垣,字洪孙,自云北海剧人。
居无定所,不娶妻妾,不营产业,食不求美,衣必粗弊。
或有遗其衣服,受而施人。
人有丧葬,辄杖策吊之。
路无远近,时有寒暑,必在其中。
或同日共时,咸皆见焉。
又能暗中取物,如昼无差。
姚苌之乱,莫知所终。
宋纤,字令艾,敦煌效谷人也。
少有远操,沈靖不与世交,隐居于酒泉南山。
明究经纬,弟子受业三千馀人。
不应州郡辟命,惟与阴颙、齐好友善。
张祚时,太守杨宣画其象于阁上。
出入视之,作颂曰“为枕何石。
为濑何流。
身不可见,名不可求”酒泉太守马岌,高尚之士也,具威仪,鸣铙鼓,造焉。
纤高楼重阁,距而不见。
岌叹曰“名可闻而身不可见,德可仰而形不可睹,吾而今而后知先生人中之龙也”铭诗于石壁曰“丹崖百丈,青壁万寻。
奇木蓊郁,蔚若邓林。
其人如玉,维国之琛。
室迩人遐,实劳我心”
纤注《论语》,及为诗颂数万言。
年八十,笃学不倦。
张祚后遣使者张兴备礼征为太子友,兴逼喻甚切,纤喟然叹曰“德非庄生,才非干木,何取稽停明命”遂随兴至姑臧。
祚遣其太子太和以执友礼造之,纤称疾不见,赠遗一皆不受。
寻迁太子太傅。
顷之,上疏曰“臣受生方外,心慕太古。
生不喜存,死不悲没。
素有遗属,属诸知识,在山投山,临水投水,处泽露形,在人亲土。
声闻书疏,勿告我家。
今当命终,乞如素愿”遂不食而卒,时年八十二,谥曰玄虚先生。
郭荷,字承休,略阳人也。
六世祖整,汉安顺之世,公府八辟,公车五征,皆不就。
自整及荷,世以经学致位。
荷明究群籍,特善史书。
不应州郡之命。
张祚遣使者以安车束帛征为博士祭酒,使者迫而致之。
及至,署太子友。
荷上疏乞还,祚许之,遣以安车蒲轮送还张掖东山。
年八十四卒,谥曰玄德先生。
郭瑀字元瑜,敦煌人也。
少有超俗之操,东游张掖,师事郭荷,尽传其业。
精通经义,雅辩谈论,多才艺,善属文。
荷卒,瑀以为父生之,师成之,君爵之,而五服之制,师不服重,盖圣人谦也,遂服斩衰,庐墓三年。
礼毕,隐于临松薤谷,凿石窟而居,服柏实以轻身,作《春秋墨说》、《孝经错纬》,弟子著录千馀人。
张天赐遣使者孟公明持节,以浦轮玄纁备礼征之,遗瑀书曰“先生潜光九皋,怀真独远,心与至境冥符,志与四时消息,岂知苍生倒悬,四海待拯者乎。
孤忝承时运,负荷大业,思与贤明同赞帝道。
昔傅说龙翔殷朝,尚父鹰扬周室,孔圣车不停轨,墨子驾不俟旦,皆以黔首之祸不可以不救,君不独立,道由人弘故也。
况今九服分为狄场,二都尽为戎穴,天子僻陋江东,名教沦于左衽,创毒之甚,开避未闻。
先生怀济世之才,坐观而不救,其于仁智,孤窃惑焉。
故遣使者虚左授绥,鹤企先生,乃眷下国”公明至山,瑀指翔鸿以示之曰“此鸟也,安可笼哉”遂深逃绝迹。
公明拘其门人,瑀叹曰“吾逃禄,非避罪也,岂得隐居行义,害及门人”乃出而就征。
及至姑臧,值天赐母卒,瑀括发入吊,三踊而出,还于南山。
及天锡灭,苻坚又以安车征瑀定礼仪,会父丧而止,太守辛章遣书生三百人就受业焉。
及苻氏之末,略阳王穆起兵酒泉,以应张大豫,遣使招瑀。
瑀叹曰“临河救溺,不卜命之短长。
脉病三年,不豫绝其餐馈。
鲁连在赵,义不结舌,况人将左衽而不救之”乃与敦煌索嘏起兵五千,运粟三万石,东应王穆。
穆以瑀为太府左长史、军师将军。
虽居元佐,而口咏黄老,冀功成世定,追伯成之踪。
穆惑于谗间,西伐索嘏,瑀谏曰“昔汉定天下,然后诛功臣。
今事业未建而诛之,立见麋鹿游于此庭矣”穆不从。
瑀出城大哭,举手谢城曰“吾不复见汝矣”还而引被覆面,不与人言,不食七日,舆疾而归,旦夕祈死。
夜梦乘青龙上天,至屋而止,寤而叹曰“龙飞在天,今止于屋。
屋之为字,尸下至也。
龙飞至尸,吾其死也。
古之君子不卒内寝,况吾正士乎”遂还酒泉南山赤崖阁,饮气而卒。
祈嘉,字孔宾,酒泉人也。
少清贫,好学。
年二十馀,夜忽窗中有声呼曰“祈孔宾,祈孔宾。
隐去来,隐去来。
修饰人世,甚苦不可谐。
所得未毛铢,所丧如山崖”旦而逃去,西至敦煌,依学官诵书,贫无衣食,为书生都养以自给,遂博通经传,精究大义。
西游海渚,教授门生百馀人。
张重华征为儒林祭酒。
性和裕,教授不倦,依《孝经》作《二九神经》。
在朝卿士、郡县守令彭和正等受业独拜床下者二千馀人,天锡谓为先生而不名之。
竟以寿终。
瞿硎先生者,不得姓名,亦不知何许人也。
太和末,常居宣城郡界文脊山中,山有瞿硎,因以为名焉。
大司马桓温尝往造之。
既至,见先生被鹿裘,坐于石室,神无忤色,温及僚佐数十人皆莫测之,乃命伏滔为之铭赞。
竟卒于山中。
谢敷,字庆绪,会稽人也。
性澄靖寡欲,入太平山十馀年。
镇军郗愔召为主簿,台征博士,皆不就。
初,月犯少微,少微一名处士星,占者以隐士当之。
谯国戴逵有美才,人或忧之。
俄而敷死,故会稽人士以嘲吴人云“吴中高士,便是求死不得死”
戴逵,字安道,谯国人也。
少博学,好谈论,善属文,能鼓琴,工书画,其馀巧艺靡不毕综。
总角时,以鸡卵汁溲白瓦屑作《郑玄碑》,又为文而自镌之,词丽器妙,时人莫不惊叹。
性不乐当世,常以琴书自娱。
师事术士范宣于豫章,宣异之,以兄女妻焉。
太宰、武陵王晞闻其善鼓琴,使人召之,逵对使者破琴曰“戴安道不为王门伶人”晞怒,乃更引其兄述。
述闻命欣然,拥琴而往。
逵后徙居会稽之剡县。
性高洁,常以礼度自处,深以放达为非道,乃著论曰:
夫亲没而采药不反者,不仁之子也。
君危而屡出近关者,苟免之臣也。
而古之人未始以彼害名教之体者何。
达其旨故也。
达其旨,故不惑其迹。
若元康之人,可谓好遁迹而不求其本,故有捐本徇末之弊,舍实逐声之行,是犹美西施而学其颦眉,慕有道而折其巾角,所以为慕者,非其所以为美,徒贵貌似而已矣。
夫紫之乱朱,以其似朱也。
故乡原似中和,所以乱德。
放者似达,所以乱道。
然竹林之为放,有疾而为颦者也,元康之为放,无德而折巾者也,可无察乎。
且儒家尚誉者,本以兴贤也,既失其本,则有色取之行。
怀情丧真,以容貌相欺,其弊必至于末伪。
道家去名者,欲以笃实也,苟失其本,又有越检之行。
情礼俱亏,则仰咏兼忘,其弊必至于本薄。
夫伪薄者,非二本之失,而为弊者必托二本以自通。
夫道有常经而弊无常情,是以六经有失,王政有弊,苟乖其本,固圣贤所无奈何也。
嗟夫。
行道之人自非性足体备、暗蹈而当者,亦曷能不栖情古烈,拟规前修。
苟迷拟之然后动,议之然后言,固当先辩其趣舍之极,求其用心之本,识其枉尺直寻之旨,采其被褐怀玉之由。
若斯,涂虽殊,而其归可观也。
迹虽乱,而其契不乖也。
不然,则流遁忘反,为风波之行,自驱以物,自诳以伪,外眩嚣华,内丧道实,以矜尚夺其真主,以尘垢翳其天正,贻笑千载,可不慎欤。
孝武帝时,以散骑常侍、国子博士累征,辞父疾不就。
郡县敦逼不已,乃逃于吴。
吴国内史王珣有别馆在武丘山,逵潜诣之,与珣游处积旬。
会稽内史谢玄虑逵远遁不反,乃上疏曰“伏见谯国戴逵希心俗表,不婴世务,栖迟衡门,与琴书为友。
虽策命屡加,幽操不回,超然绝迹,自求其志。
且年垂耳顺,常抱羸疾,时或失适,转至委笃。
今王命未回,将离风霜之患。
陛下既已爱而器之,亦宜使其身名并存,请绝其召命”疏奏,帝许之,逵复还剡。
后王珣为尚书仆射,上疏复请征为国子祭酒,加散骑常侍,征之,复不至。
太元二十年,皇太子始出东宫,太子太傅会稽王道子、少傅王雅、詹事王珣又上疏曰“逵执操贞厉,含味独游,年在耆老,清风弥劭。
东宫虚德,式延事外,宜加旌命,以参僚侍。
逵既重幽居之操,必以难进为美,宜下所在备礼发遣”会病卒。
长子勃,有父风。
义熙初,以散骑侍郎征,不起,寻卒。
龚玄之,字道玄,武陵汉寿人也。
父登,历长沙相、散骑常侍。
玄之好学潜默,安于陋巷。
州举秀才,公府辟,不就。
孝武帝下诏曰“夫哲王御世,必搜扬幽隐,故空谷流絷维之咏,丘园旅束帛之观。
谯国戴逵、武陵龚玄之并高尚其操,依仁游艺,洁己贞鲜,学弘儒业,朕虚怀久矣。
二三君子,岂其戢贤于怀抱哉。
思挹雅言,虚诚讽议,可并以为散骑常侍,领国子博士,指下所在备礼发遣,不得循常,以稽侧席之望”郡县敦逼,苦辞疾笃,不行。
寻卒,时年五十八。
弟子元寿,亦有德操,高尚不仕,举秀才及州辟召,并称疾不就。
孝武帝以太学博士、散骑侍郎、给事中累征,遂不起。
卒于家。
陶淡,字处静,太尉侃之孙也。
父夏,以无行被废。
淡幼孤,好导养之术,谓仙道可祈。
年十五六,便服食绝谷,不婚娶。
家累千金,僮客百数,淡终日端拱,曾不营问。
颇好读《易》善卜筮。
于长沙临湘山中结庐居之,养一白鹿以自偶。
亲故有候之者,辄移渡涧水,莫得近之。
州举秀才,淡闻,遂转逃罗县埤山中,终身不返,莫知所终。
陶潜,字元亮,大司马侃之曾孙也。
祖茂,武昌太守。
潜少怀高尚,博学善属文,颖脱不羁,任真自得,为乡邻之所贵。
尝著《五柳先生传》以自况曰“先生不知何许人,不详姓字,宅边有五柳树,因以为号焉。
闲静少言,不慕荣利。
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欣然忘食。
性嗜酒,而家贫不能恒得。
亲旧知其如此,或置酒招之,造饮必尽,期在必醉。
既醉而退,曾不吝情。
环堵萧然,不蔽风日,短褐穿结,箪瓢屡空,晏如也。
常著文章自娱,颇示己志,忘怀得失,以此自终”其自序如此,时人谓之实录。
以亲老家贫,起为州祭酒,不堪吏职,少日自解归。
州召主簿,不就,躬耕自资,遂抱羸疾。
复为镇军、建威参军,谓亲朋曰“聊欲弦歌,以为三径之资可乎”执事者闻之,以为彭泽令。
在县,公田悉令种秫谷,曰“令吾常醉于酒足矣”妻子固请种粳。
乃使一顷五十亩种秫,五十亩种粳。
素简贵,不私事上官。
郡遣督邮至县,吏白应束带见之,潜叹曰“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人邪”义熙二年,解印去县,乃赋《归去来》。
其辞曰: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希微。
乃瞻衡宇,载欣载奔。
僮仆来迎,稚子候门。
三径就荒,松菊犹存。
携幼入室,有酒盈樽。
引壶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
园日涉而成趣,门虽设而常关。
策扶老而流憩,时翘首而遐观。
云无心而出岫,鸟倦飞而知还。
景翳翳其将入,抚孤松而盘桓。
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遗,复驾言兮焉求。
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
农人告余以暮春,将有事乎西畴。
或命巾车,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
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
已矣乎。
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胡为乎遑遑欲何之。
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
怀良晨以孤往,或植杖而芸秄,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
聊乘化而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顷之,征著作郎,不就。
既绝州郡觐谒,其乡亲张野及周旋人羊松龄、宠遵等或有酒要之,或要之共至酒坐,虽不识主人,亦欣然无忤,酣醉便反。
未尝有所造诣,所之唯至田舍及庐山游观而已。
刺史王弘以元熙中临州,甚钦迟之,后自造焉。
潜称疾不见,既而语人云“我性不狎世,因疾守闲,幸非洁志慕声,岂敢以王公纡轸为荣邪。
夫谬以不贤,此刘公干所以招谤君子,其罪不细也”弘每令人候之,密知当往庐山,乃遣其故人庞通之等赍酒,先于半道要之。
潜既遇酒,便引酌野亭,欣然忘进。
弘乃出与相见,遂欢宴穷日。
潜无履,弘顾左右为之造履。
左右请履度,潜便于坐申脚令度焉。
弘要之还州,问其所乘,答云“素有脚疾,向乘蓝舆,亦足自反”乃令一门生二儿共轝之至州,而言笑赏适,不觉其有羡于华轩也。
弘后欲见,辄于林泽间候之。
至于酒米乏绝,亦时相赡。
其亲朋好事,或载酒肴而往,潜亦无所辞焉。
每一醉,则大适融然。
又不营生业,家务悉委之儿仆。
未尝有喜愠之色,惟遇酒则饮,时或无酒,亦雅咏不辍。
尝言夏月虚闲,高卧北窗之下,清风飒至,自谓羲皇上人。
性不解音,而畜素琴一张,弦徽不具,每朋酒之会,则抚而和之,曰“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以宋元嘉中卒,时年六十三,所有文集并行于世。
史臣曰:君子之行殊涂,显晦之谓也。
出则允釐庶政,以道济时。
处则振拔嚣埃,以卑自牧。
详求厥义,其来敻矣。
公和之居窟室,裳唯编草,诫叔夜而凝神鉴。
威辇之处丛祠,衣无全帛,对子荆而陈贞则:并灭景而弗追,柳禽、尚平之流亚。
夏统远迩称其孝友,宗党高其谅直,歌《小海》之曲。
则伍胥犹存。
固贞石之心,则公闾尤愧,时幸洛滨之观,信乎兹言。
宋纤幼怀远操,清规映拔,杨宣颂其画象,马岌叹其人龙,玄虚之号,实期为美。
余之数子,或移病而去官,或著论而矫俗,或箕踞而对时人,或弋钓而栖衡泌,含和隐璞,乘道匿辉,不屈其志,激清风于来叶者矣。
赞曰:厚秩招累,修名顺欲。
确乎群士,超然绝俗。
养粹岩阿,销声林曲。
激贪止竞,永垂高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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