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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之卷八十八·西域传原文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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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之卷八十八·西域传原文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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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时,西域内属,有三十六国。

汉为置使者、校尉领护之。

宣帝改曰都护。

元帝又置戊己二校尉,屯田于车师前王庭。

哀、平间,自相分割,为五十五国。

王莽篡位,贬易侯王,由是西域怨叛,与中国遂绝,并复役属匈奴。

匈奴敛税重刻,诸国不堪命,建武中,皆遣使求内属,愿请都护。

光武以天下初定,未遑外事,竟不许之。

会匈奴衰弱,莎车王贤诛灭诸国。

贤死之后,遂更相攻伐。

小宛、精绝、戎庐、且末为鄯善所并。

渠勒、皮山为于窴所统,悉有其地。

郁立、单桓、孤胡、乌贪訾离为车师所灭。

后其国并复立。

永平中,北虏乃胁诸国共寇河西郡县,城门昼闭。

十六年,明帝乃命将帅北征匈奴,取伊吾卢地,置宜禾都尉以屯田,遂通西域,于窴诸国皆遣子入侍。

西域自绝六十五载,乃复通焉。

明年,始置都护、戊己校尉。

及明帝崩,焉耆、龟兹攻没都护陈睦,悉覆其众,匈奴、车师围戊己校尉。

建初元年春,酒泉太守段彭大破车师于交河城。

章帝不欲疲敝中国以事夷狄,乃迎还戊己校尉,不复遣都护。

二年,复罢屯田伊吾,匈奴因遣兵守伊吾地。

时军司马班超留于窴,绥集诸国。

和帝永元元年,大将军窦宪大破匈奴。

二年,宪因遣副校尉阎槃将二千馀骑掩击伊吾,破之。

三年,班超遂定西域,因以超为都护,居龟兹。

复置戊己校尉,领兵五百人,居车师前部高昌壁。

又置戊部候,居车师后部候城,相去五百里。

六年,班超复击破焉耆,于是五十馀国悉纳质内属。

其条支、安息诸国至于海濒四万里外,皆重译贡献。

九年,班超遣掾甘英穷临西海而还。

皆前世所不至,《山经》所未详,莫不备其风土,传其珍怪焉。

于是远国蒙奇、兜勒皆来归服,遣使贡献。

及孝和晏驾,西域背畔。

安帝永初元年,频攻围都护任尚、段禧等,朝廷以其险远,难相应赴,诏罢都护。

自此遂弃西域。

北匈奴即复收属诸国,共为边寇十馀岁。

敦煌太守曹宗患其暴害,元初六年,乃上遣行长史索班,将千馀人屯依吾,以招抚之。

于是车师前王及鄯善王来降。

数月,北匈奴复率车师后部王共攻没班等,遂击走其前王。

鄯善逼急,求救于曹宗。

宗因此请出兵击匈奴,报索班之耻,复欲进取西域。

邓太后不许,但令置护西域副校尉,居敦煌,复部营兵三百人,羁縻而已。

其后北虏连与车师入寇河西,朝廷不能禁,议者因欲闭玉门、阳关,以绝其患。

延光二年,敦煌太守张珰上书陈三策,以为“北虏呼衍王常展转蒲类、秦海之间,专制西域,共为寇抄。

今以酒泉属国吏士二千馀人集昆仑塞,先击呼衍王,绝其根本,因发鄯善兵五千人胁车师后部,此上计也。

若不能出兵,可置军司马,将士五百人,四郡供其梨牛、谷食,出据柳中,此中计也。

如又不能,则宜弃交河城,收鄯善等悉使入塞,此下计也”朝廷下其议。

尚书陈忠上疏曰:

臣闻八蛮之寇,莫甚北虏。

汉兴,高祖窘平城之围,太宗屈供奉之耻。

故孝武愤怒,深惟久长之计,命遣虎臣,浮河绝漠,穷破虏庭。

当斯之役,黔首陨于狼望之北,财币縻于卢山之壑,府库单竭,杼柚空虚,算至舟车,赀及六畜。

夫岂不怀,虑久故也。

遂开河西四郡,以隔绝南羌,收三十六国,断匈奴右臂。

是以单于孤特,鼠窜远藏。

至于宣、元之世,遂备蕃臣,关徼不闭,羽檄不行。

由此察之,戎狄可以威服,难以化狎。

西域内附日久,区区东望扣关者数矣,此其不乐匈奴慕汉之效也。

今北虏已破车师,势必南攻鄯善,弃而不救,则诸国从矣。

若然,则虏财贿益增,胆势益殖,威临南羌,与之交连。

如此,河西四郡危矣。

河西既危,不得不救,则百倍之役兴,不訾之费发矣。

议者但念西域绝远,恤之烦费,不见先世苦心勤劳之意也。

方今边境守御之具不精,内郡武卫之备不修,敦煌孤危,远来告急。

复不辅助。

内无以慰劳吏民,外无以威示百蛮。

蹙国减土,经有明诫。

臣以为敦煌宜置校尉,案旧增四郡屯兵,以西抚诸国。

庶足折冲万里,震怖匈奴。

帝纳之,乃以班勇为西域长史,将驰刑士五百人,西屯柳中。

勇遂破平车师。

自建武至于延光,西域三绝三通。

顺帝永建二年,勇复击降焉耆。

于是龟兹、疏勒、于胘、莎车等十七国皆来服从,而乌孙、葱领已西遂绝。

六年,帝以伊吾旧膏腴之地,傍近西域,匈奴资之,以为抄暴,复令开设屯田,如永元时事,置伊吾司马一人。

自阳嘉以后,朝威稍损,诸国骄放,转相陵伐。

元嘉二年,长史王敬为于窴所没。

永兴元年,车师后王复反攻屯营。

虽有降首,曾莫惩革,自此浸以疏慢矣。

班固记诸国风土人俗,皆已详备《前书》。

今撰建武以后其事异于先者,以为《西域传》,皆安帝末班勇所记云。

西域内属诸国,东西六千馀里,南北千馀里,东极玉门、阳关,西至葱领。

其东北与匈奴、乌孙相接。

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

其南山东出金城,与汉南山属焉。

其河有两源,一出葱领东流,一出于窴南山下北流,与葱领河合,东注蒲昌海。

蒲昌海一名盐泽,去玉门三百馀里。

自敦煌西出玉门、阳关,涉鄯善,北通伊吾千馀里,自伊吾北通车师前部高昌壁千二百里,自高昌壁北通后部金满城五百里。

此其西域之门户也,故戊己校尉更互屯焉。

伊吾地宜五谷、桑麻、蒲萄。

其北又有柳中,皆膏腴之地。

故汉常与匈奴争车师、伊吾,以制西域焉。

自鄯善逾葱领出西诸国,有两道。

傍南山北,陂河西行至莎车,为南道。

南道西逾葱领,则出大月氏、安息之国也。

自车师前王庭随北山,陂河西行至疏勒,为北道。

北道西逾葱领,出大宛、康居、奄蔡焉。

出玉门,经鄯善、且末、精绝三千馀里至拘弥。

拘弥国,居宁弥城,去长史所居柳中四千九百里,去洛阳万二千八百里。

领户二千一百七十三,口七千二百五十一,胜兵千七百六十人。

顺帝永建四年,于窴王放前杀拘弥王兴,自立其子为拘弥王,而遣使者贡献于汉。

敦煌太守除由上求讨之,帝赦于窴罪,令归拘弥国,放前不肯。

阳嘉元年,徐由遣疏勒王臣槃发二万人击于窴,破之,斩首数百级,放兵大掠,更立兴宗人成国为拘弥王而还。

至灵帝熹平四年,于窴王安国攻拘弥,大破之,杀其王,死者甚众。

戊己校尉、西域长史各发兵辅立拘弥侍子定兴为王。

时人众裁有千口。

其国西接于窴三百九十里。

于窴国,居西城,去长史所居五千三百里,去洛阳万一千七百里。

领户三万二千,口八万三千,胜兵三万馀人。

建武末,莎车王贤强盛,攻并于窴,徙其王俞林为骊归王。

明帝永平中,于窴将休莫霸反莎车,自立为于窴王。

休莫霸死,兄子广德立,后遂灭莎车,其国转盛。

从精绝西北至疏勒十三国皆服从。

而鄯善王亦始强盛。

自是南道目葱领以东,唯此二国为大。

顺帝永建六年,于窴王放前遣侍子诣阙贡献。

元嘉元年,长史赵评在于窴病痈死,评子迎丧,道经拘弥。

拘弥王成国与于窴王建素有隙,乃语评子云“于窴王令胡医持毒药著创中,故致死耳”评子信之,还入塞,以告敦煌太守马达。

明年,以王敬代为长史,达令敬隐核其事。

敬先过拘弥,成国复说云“于窴国人欲以我为王,今可因此罪诛建,于窴必服矣”敬贪立功名,且受成国之说,前到于窴,设供具请建,而阴图之。

或以敬谋告建,建不信,曰“我无罪,王长史何为欲杀我”旦日,建从官属数十人诣敬。

坐定,建起行酒,敬叱左右执之,吏士并无杀建意,官属悉得突走。

时成国主簿秦牧随敬在会,持刀出曰“大事已定,何为复疑”即前斩建。

于窴侯将输僰等遂会兵攻敬,敬持建头上楼宣告曰“天子使我诛建耳”于窴侯将遂焚营舍,烧杀吏士,上楼斩敬,悬首于市。

输僰欲自立为王,国人杀之,而立建子安国焉。

马达闻之,欲将诸郡兵出塞击于窴,桓帝不听,征达还,而以宋亮代为敦煌太守。

亮到,开募于窴,令自斩输僰。

时输僰死已经月。

乃断死人头送敦煌,而不言其状。

亮后知其诈,而竟不能出兵,于窴恃此遂骄。

自于窴经皮山,至西夜、子合、德若焉。

西夜国,一名漂沙,去洛阳万四千四百里。

户二千五百,口万馀,胜兵三千人。

地生白草,有毒,国人煎以为药,傅箭镞,所中即死。

《汉书》中误云西夜、子合是一国,今各自有王。

子合国,居呼鞬谷。

去疏勒千里。

领户三百五十,口四千,胜兵千人。

德若国,领户百馀,口六百七十,胜兵三百五十人。

东去长史居三千五百三十里,去洛阳万二千一百五十里,与子合相接。

其俗皆同。

自皮山西南经乌秅,涉悬度,历罽宾,六十馀日行至乌弋山离国,地方数千里,时改名排持。

复西南马行百馀日至条支。

条支国城在山上,周回四十馀里。

临西海,海水曲环其南及东北,三面路绝,唯西北隅通陆道。

土地暑湿,出师子、犀牛、封牛、孔雀、大雀。

大雀其卵如瓮。

转北而东,复马行六十馀日至安息。

后役属条支,为置大将,临领诸小城焉。

安息国,居和椟城,去洛阳二万五千里。

北与康居接,南与乌弋山离接。

地方数千里,小城数百,户口胜兵最为殷盛。

其东界木鹿城,号为小安息,去洛阳二万里。

章帝章和元年,遣使献师子、符拔。

符拔形似麟而无角。

和帝永元九年,都护班超遣甘英使大秦,抵条支。

临大海欲度,而安息西界船人谓英曰“海水广大,往来者逢善风三月乃得度,若遇迟风,亦有二岁者,故入海人皆赍三岁粮。

海中善使人思土恋慕,数有死亡者”英闻之乃止。

十三年,安息王满屈复献师子及条支大鸟,时谓之安息雀。

自安息西行三千四百里至阿蛮国。

从阿蛮西行三千六百里至斯宾国。

从斯宾南行度河,又西南至于罗国九百六十里,安息西界极矣。

自此南乘海,乃通大秦。

其土多海西珍奇异物焉。

大秦国,一名犁鞬,以在海西,亦云海西国。

地方数千里,有四百馀城。

小国役属者数十。

以石为城郭。

列置邮亭,皆垩{既土}之。

有松柏诸木百草。

人俗力田作,多种树蚕桑。

皆髡头而衣文绣,乘辎軿白盖小车,出入击鼓,建旌旗幡帜。

所居城邑,周圜百馀里。

城中有五宫,相去各十里。

宫室皆以水精为柱,食器亦然。

其王日游一宫,听事五日而后遍。

常使一人持囊随王车,人有言事者,即以书投囊中,王室宫发省,理其枉直。

各有官曹文书。

置三十六将,皆会议国事。

其王无有常人。

皆简立贤者。

国中灾异及风雨不时,辄废而更立,受放者甘黜不怨。

其人民皆长大平正,有类中国,故谓之大秦。

土多金银奇宝,有夜光璧、明月珠、骇鸡犀、珊瑚、虎魄、琉璃、琅玕、朱丹、青碧。

刺金缕绣,织成金缕罽、杂色绫。

作黄金涂、火浣市。

又有细布,或言水羊毳,野蚕茧所作也。

合会诸香,煎其汁以为苏合。

凡外国诸珍异皆出焉。

以金银为钱,银钱十当金钱一。

与安息、天竺交市于海中,利有十倍。

其人质直,市无二价。

谷食常贱,国用富饶。

邻国使到其界首者,乘驿诣王都,至则给以金钱。

其王常欲通使于汉,而安息欲以汉缯彩与之交市,故遮阂不得自达。

至桓帝延熹九年,大秦王安敦遣使自日南徼外献象牙、犀角、玳瑁,始乃一通焉。

其所表贡,并无珍异,疑传者过焉。

或云其国西有弱水、流沙,近西王母所居处,几于日所入也。

《汉书》云“从条支西行二百馀日,近日所入”,则与今书异矣。

前世汉使皆自乌弋以还,莫有至条支者也。

又云“从安息陆道绕海北行出海西至大秦,人庶连属,十里一亭,三十里一置,终无盗贼寇警。

而道多猛虎、师子,遮害行旅,不百馀人赍兵器,辄为所食”。

又言“有飞桥数百里可度海北诸国”。

所生奇异玉石诸物,谲怪多不经,故不记云。

大月氏国,居蓝氏城,西接安息,四十九日行,东去长史所居六千五百三十七里,去洛阳万六千三百七十里。

户十万,口四十万,胜兵十馀万人。

初,月氏为匈奴所灭,遂迁于大夏,分其国为休密、双靡、贵霜、肹顿、都密,凡五部翕侯。

后百馀岁,贵霜翕侯丘就却攻灭四翕侯,自立为王,国号贵霜。

侵安息。

取高附地。

又灭濮达、罽宾,悉有其国。

丘就却年八十馀死,子阎膏珍代为王。

复灭天竺,置将一人监领之。

月氏自此之后,最为富盛,诸国称之,皆曰贵霜王。

汉本其故号,言大月氏云。

高附国,在大月氏西南,亦大国也。

其俗似天竺,而弱,易服。

善贾贩,内富于财。

所属无常,天竺、罽宾、安息三国强则得之,弱则失之,而未尝属月氏。

《汉书》以为五翕侯数,非其实也。

后属安息。

及月氏破安息,始得高附。

天竺国,一名身毒,在月氏之东南数千里。

俗与月氏同,而卑湿暑热。

其国临大水。

乘象而战。

其人弱于月氏,修浮图道,不杀伐,遂以成俗。

从月氏、高附国以西,南至西海,东至磐起国,皆身毒之地。

身毒有别城数百,城置长。

别国数十,国置王。

虽各小异,而俱以身毒为名,其时皆属月氏。

月氏杀其王而置将,令统其人。

土出象、犀、玳瑁、金、银、铜、铁、铅、锡,西与大秦通,有大秦珍物。

又有细布、好毾、诸香、石蜜、胡椒、姜、黑盐。

和帝时,数遣使贡献,后西域反畔,乃绝。

至桓帝延熹二年、四年,频从日南徼外来献。

世传明帝梦见金人,长大,顶有光明,以问群臣。

或曰“西方有神,名曰佛,其形长丈六尺而黄金色”帝于是遣使天竺,问佛道法,遂于中国图画形象焉。

楚王英始信其术,中国因此颇有奉其道者。

后桓帝好神,数祀浮图、老子,百姓稍有奉者,后遂转盛。

东离国,居沙奇城,在天竺东南三千馀里,大国也。

其土气、物类与天竺同。

列城数十,皆称王。

大月氏伐之,遂臣服焉。

男女皆长八尺,而怯弱。

乘象、骆驼,往来邻国。

有寇,乘象以战。

栗弋国,属康居。

出名马、牛、羊、蒲萄众果,其土水美,故蒲萄酒特有名焉。

严国,在奄蔡北,属康居,出鼠皮以输之。

奄蔡国,改名阿兰聊国,居地城,属康居。

土气温和,多桢松、白草。

民俗衣服与康居同。

莎车国,西经蒲犁、无雷至大月氏,东去洛阳万九百五十里。

匈奴单于因王莽之乱,略有西域,唯莎车王延最强,不肯附属。

元帝时,尝为侍子,长于京师,慕乐中国,亦复参其典法。

常敕诸子,当世奉汉家,不可负也。

天凤五年,延死,谥忠武王,子康代立。

光武初,康率傍国拒匈奴,拥卫故都护吏士妻子千馀口,檄书河西,问中国动静,自陈思慕汉家。

建武五年,河西大将军窦融乃承制立康为汉莎车建功怀德王、西域大都尉,五十五国皆属焉。

九年,康死,谥宣成王。

弟贤代立,攻破拘弥、西夜国,皆杀其王,而立其兄康两子为拘弥、西夜王。

十四年,贤与鄯善王安并遣使诣阙贡献,于是西域始通。

葱领以东诸国皆属贤。

十七年,贤复遣使奉献,请都护。

天子以问大司空窦融,以为贤父子兄弟相约事汉,款诚又至,宜加号位以镇安之。

帝乃因其使,赐贤西域都护印绶,及车旗黄金锦绣。

敦煌太守裴遵上言“夷狄不可假以大权,又令诸国失望”诏书收还都护印绶,更赐贤以汉大将军印绶。

其使不肯易,遵迫夺之,贤由是始恨。

而犹诈称大都护,移书诸国,诸国悉服属焉,号贤为单于。

贤浸以骄横,重求赋税,数攻龟兹诸国,诸国愁惧。

二十一年冬,车师前王、鄯善、焉耆等十八国俱遣子入侍,献其珍宝。

及得见,皆流涕稽首,愿得都护。

天子以中国初定,北边未服,皆还其侍子,厚赏赐之。

是时贤自负兵强,欲并兼西域,攻击益甚。

诸国闻都护不出,而侍子皆还,大忧恐,乃与敦煌太守檄,愿留侍子以示莎车,言侍子见留,都护寻出,冀且息其兵。

裴遵以状闻,天子许之。

二十二年,贤知都护不至,遂遗鄯善王安书,令绝通汉道。

安不纳而杀其使。

贤大怒,发兵攻鄯善。

安迎战,兵败,亡入山中。

贤杀略千馀人而去。

其冬,贤复攻杀龟兹王,遂兼其国。

鄯善、焉耆诸国侍子久留敦煌,愁思,皆亡归。

鄯善王上书,愿复遣子入侍,更请都护。

都护不出,诚迫于匈奴。

天子报曰“今使者大兵未能得出,如诸国力不从心,东西南北自在也”于是鄯善、车师复附匈奴,而贤益横。

妫塞王自以国远,遂杀贤使者,贤击灭之,立其国贵人驷鞬为妫塞王。

贤又自立其子则罗为龟兹王。

贤以则罗年少,乃分龟兹为乌垒国,徙驷鞬为乌垒王,又更以贵人为妫塞王。

数岁,龟兹国人共杀则罗、驷鞬,而遣使匈奴,更请立王。

匈奴立龟兹贵人身毒为龟兹王,龟兹由是属匈奴。

贤以大宛贡税减少,自将诸国兵数万人攻大宛,大宛王延留迎降,贤因将还国,徙拘弥王桥塞提为大宛王。

而康居数攻之,桥塞提在国岁馀,亡归,贤复以为拘弥王,而遣延留还大宛,使贡献如常。

贤又徙于窴王俞林为骊归王,立其弟位侍为于窴王。

岁馀,贤疑诸国欲畔,召位侍及拘弥、姑墨、子合王,尽杀之,不复置王,但遣将镇守其国。

位侍子戎亡降汉。

封为守节侯。

莎车将君得在于窴暴虐,百姓患之。

明帝永平三年,其大人都末出城,见野豕,欲射之。

豕乃言曰“无射我,我乃为汝杀君得”都末因此即与兄弟共杀君得。

而大人休莫霸复与汉人韩融等杀都末兄弟,自立为于窴王,复与拘弥国人攻杀莎车将在皮山者,引兵归。

于是贤遣其太子、国相,将诸国兵二万人击休莫霸,霸迎与战,莎车兵败走,杀万馀人。

贤复发诸国数万人,自将击休莫霸,霸复破之,斩杀过半,贤脱身走归国。

休莫霸进围莎车,中流矢死,兵乃退。

于窴国相苏榆勒等共立休莫霸兄子广德为王。

匈奴与龟兹诸国共攻莎车,不能下。

广德承莎车之敝,使弟辅国侯仁将兵攻贤。

贤连被兵革,乃遣使与广德和。

先是广德父拘在莎车数岁,于是贤归其父,而以女妻之,结为昆弟,广德引兵去。

明年,莎车相且运等患贤骄暴,密谋反城降于窴。

于窴王广德乃将诸国兵三万人攻莎车。

贤城守,使使谓广德曰“我还汝父,与汝妇,汝来击我,何为”广德曰“王,我妇父也,久不相见,愿各从两人会城外结盟”贤以问且运,且运曰“广德女婿,至亲,宜出见之”贤乃轻出,广德遂执贤。

而且运等因内于窴兵,虏贤妻子而并其国。

锁贤将归,岁馀杀之。

匈奴闻广德灭莎车,遣五将发焉耆、尉黎、龟兹十五国兵三万馀人围于窴,广德乞降,以其太子为质,约岁给罽絮。

冬,匈奴复遣兵将贤质子不居徵立为莎车王,广德又攻杀之,更立其弟齐黎为莎车王,章帝元和三年也。

时,长史班超发诸国兵击莎车,大破之,由是遂降汉。

事已惧《班超传》。

莎车东北至疏勒。

疏勒国,去长史所居五千里,去洛阳万三百里。

领户二万一千,胜兵三万馀人。

明帝永平十六年,龟兹王建攻杀疏勒王成,自以龟兹左侯兜题为疏勒王。

冬,汉遣军司马班超劫缚兜题,而立成之兄子忠为疏勒王。

忠后反畔,超击斩之。

事已具《超传》。

安帝元初中,疏勒王安国以舅臣磐有罪,徙于月氏。

月氏王亲爱之。

后安国死,无子,母持国政,与国人共立臣磐同产弟子遗腹为疏勒王。

臣磐闻之,请月氏王曰“安国无子,种人微弱,若立母氏,我乃遗腹叔父也,我当为王”月氏乃遣兵送还疏勒。

国人素敬爱臣磐,又畏惮月氏,即共夺遗腹印绶,迎臣磐立为王,更以遗腹为磐稿城侯。

后莎车连畔于窴,属疏勒,疏勒以强,故得与龟兹、于窴为敌国焉。

顺帝永建二年,臣磐遣使奉献,帝拜臣磐为汉大都尉,兄子臣勋为守国司马。

五年,臣磐遣侍子与大宛、莎车使俱诣阙贡献。

阳嘉二年,臣磐复献师子、封牛。

至灵帝建宁元年,疏勒王汉大都尉于猎中为其季父和得所射杀,和得自立为王。

三年,凉州刺史孟佗遣从事任涉将敦煌兵五百人,与戊司马曹宽、西域长史张晏,将焉耆、龟兹、车师前后部,合三万馀人,讨疏勒,攻桢中城,四十馀日不能下,引去。

其后疏勒王连相杀害,朝廷亦不能禁。

东北经尉头、温宿、姑墨、龟兹至焉耆。

焉耆国王居南河城,北去长史所居八百里,东去洛阳八千二百里。

户万五千,口五万二千,胜兵二万馀人。

其国四面有大山,与龟兹相连,道险厄,易守。

有海水曲入四山之内,周匝其城三十馀里。

永平末,焉耆与龟兹共攻没都护陈睦、副校尉郭恂,杀吏士二千馀人。

至永元六年,都护班超发诸国兵讨焉耆、危须、尉黎、山国,遂斩焉耆、尉黎二王首,传送京师,县蛮夷邸。

超乃立焉耆左候元孟为王,尉黎、危须、山国皆更立其王。

至安帝时,西域背畔。

延光中,超子勇为西域长史,复讨定诸国。

元孟与尉黎、危须不降。

永建二年,勇与敦煌太守张朗击破之,元孟乃遣子诣阙贡献。

蒲类国,居天山西疏榆谷,东南去长史所居千二百九十里,去洛阳万四百九十里。

户八百馀,口二千馀,胜兵七百馀人。

庐帐而居,逐水草,颇知田作。

有牛、马、骆驼、羊畜。

能作弓矢。

国出好马。

蒲类本大国也,前西域属匈奴,而其王得罪单于,单于怒,徙蒲类人六千馀口,内之匈奴右部阿恶地,因号曰阿恶国。

南去车师后部马行九十馀日。

人口贫羸,逃亡山谷间,故留为国云。

移支国,居蒲类地。

户千馀,口三千馀,胜兵千馀人。

其人勇猛敢战,以寇抄为事。

皆被发,随畜逐水草,不知田作。

所出皆与蒲类同。

东且弥国,东去长史所居八百里,去洛阳九千二百五十里。

户三千馀,口五千馀,胜兵二千馀人。

庐帐居,逐水草,颇田作。

其所出有亦与蒲类同。

所居无常。

车师前王居交河城。

河水分流绕城,故号交河。

去长史所居柳中八十里,东去洛阳九千一百二十里。

领户千五百馀,口四千馀,胜兵二千人。

后王居务涂谷,去长史所居五百里,去洛阳九千六百二十里。

领户四千馀,口万五千馀,胜兵三千馀人。

前后部及东且弥、卑陆、蒲类、移支,是为车师六国,北与匈奴接,前部西通焉耆北道,后部西通乌孙。

建武二十一年,与鄯善、焉耆遣子入侍,光武遣还之,乃附属匈奴。

明帝永平十六年,汉取伊吾卢,通西域,车师始复内属。

匈奴遣兵击之,复降北虏。

和帝永元二年,大将军窦宪破北匈奴,车师震慑,前后王各遣子奉贡入侍,并赐印绶金帛。

八年,戊己校尉索頵欲废后部王涿鞮,立破虏侯细致。

涿鞮忿前王尉卑大卖己,因反击尉卑大,获其妻子。

明年,汉遣将兵长史王林,发凉州六郡兵及羌胡二万馀人,以讨涿鞮,获首虏千馀人。

涿鞮入北匈奴,汉军追击,斩之,立涿鞮弟农奇为王。

至永宁元年,后王军就及母沙麻反畔,杀后部司马及敦煌行事。

至安帝延光四年,长史班勇击军就,大破,斩之。

顺帝永建元年,勇率后王农奇子加特奴及八滑等,发精兵击北虏呼衍王,破之。

勇于是上立加特奴为后王,八滑为后部亲汉侯。

阳嘉三年夏,车师后部司马率加特奴等千五百人,掩击北匈奴于阊吾陆谷,坏其庐落,斩数百级,获单于母、季母及妇女数百人,牛、羊十馀万头,车千馀两,兵器什物甚众。

四年春,北匈奴呼衍王率兵侵后部,帝以车师六国接近北虏,为西域蔽扞,乃令敦煌太守发诸国兵,及玉门关候、伊吾司马,合六千三百骑救之,掩击北虏于勒山,汉军不利。

秋,呼衍王复将二千人攻后部,破之。

桓帝元嘉元年,呼衍王将三千馀骑寇伊吾,伊吾司马毛恺遣吏兵五百人于蒲类海东与呼衍王战,悉为所没,呼衍王遂攻伊吾屯城。

夏,遣敦煌太守司马达将敦煌、酒泉,张掖属国吏士四千馀人救之,出塞至蒲类海,呼衍王闻而引去,汉军无功而还。

永兴元年,军师后部王阿罗多与戊部候严皓不相得,遂忿戾反畔,攻围汉屯田且固城,杀伤吏士。

后部候炭遮领馀人畔阿罗多,诣汉吏降。

阿罗多迫急,将其母妻子,从百馀骑亡走北匈奴中,敦煌太守宋亮上立后部故王军就质子卑君为后部王。

后阿罗多复从匈奴中还,与卑君争国,颇收其国人。

戊校尉阎详虑其招引北虏,将乱西域,乃开信告示,许复为王,阿罗多乃诣详降。

于是收夺所赐卑君印绶,更立阿罗多为王,仍将卑君还敦煌,以后部人三百帐别属役之,食其税。

帐者,犹中国之户数也。

论曰:西域风土之载,前古未闻也。

汉世张骞怀致远之略,班超奋封侯之志,终能立功西遐,羁服外域。

自兵威之所肃服,财赂之所怀诱,莫不献方奇,纳爱质,露顶肘行,东向而朝天子。

故设戊己之官,分任其事。

建都护之帅,总领其权。

先驯则赏籝金以赐龟绶,后服则系头颡而衅北阙。

立屯田于膏腴之野,列邮置于要害之路。

驰命走驿,不绝于时月。

商胡贩客,日款于塞下。

其后甘英乃抵条支而历安息,临西海以望大秦,拒玉门、阳关者四万馀里,靡不周尽焉。

若其境俗性智之优薄,产载物类之区品,川河领障之基源,气节凉暑之通隔,梯山栈谷、绳行沙度之道,身热首痛、风灾鬼难之域,莫不备写情形,审求根实。

至于佛道神化,兴自身毒,而二汉方志,莫有称焉。

张骞但著地多暑湿,乘象而战,班勇虽列其奉浮图,不杀伐,而精文善法、导达之功,靡所传述。

余闻之后说也,其国则殷乎中土,玉烛和气。

灵圣之所降集,贤懿之所挺生,神迹诡怪,则理绝人区,感验明显,则事出天外。

而骞、超无闻者,岂其道闭往运,数开叔叶乎。

不然,何诬异之甚也。

汉自楚英始盛斋戒之祀,桓帝又修华盖之饰。

将微义未译,而但神明之邪。

详其清心释累之训,空有兼遣之宗,道书之流也。

且好仁恶杀,蠲敝崇善,所以贤达君子多爱其法焉。

然好大不经,奇谲无已,虽邹衍谈天之辩,庄周蜗角之论,尚未足以概其万一。

又精灵起灭,因报相寻。

若晓而昧者,故通人多惑焉。

盖导俗无方,适物异会,取诸同归,措夫疑说,则大道通矣。

赞曰:逷矣西胡,天之外区。

土物琛丽,人性淫虚。

不率华礼,莫有典书。

若微神道,何恤何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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