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之卷七十五·刘焉袁术吕布列传原文全文在线阅读
刘焉字君郎,江夏竟陵人也,鲁恭王后也。
肃宗时,徙竟陵。
焉少任州郡,以宗室拜郎中。
去官居阳城山,精学教授。
举贤良方正,稍迁南阳太守、宗正、太常。
时,灵帝政化衰缺,四方兵寇,焉以为刺史威轻,既不能禁,且用非其人,辄增暴乱,乃建议改置牧伯,镇安方夏,清选重臣,以居其任。
焉乃阴求为交阯,以避时难。
议未即行,会益州刺史郗俭在政烦扰,谣言远闻,而并州刺史张懿、凉州刺史耿鄙并为寇贼所害,故焉议得用。
出焉为监军使者,领益州牧,太仆黄琬为豫州牧,宗正刘虞为幽州牧,皆以本秩居职。
州任之重,自此而始。
是时,益州贼马相亦自号“黄巾”,合聚疲役之民数千人,先杀绵竹令,进攻雒县,杀郗俭,又击蜀郡、犍为,旬月之间,破坏三郡。
马相自称“天子”,众至十馀万人,遣兵破巴郡,杀郡守赵部。
州从事贾龙,先领兵数百人在犍为,遂纠合吏人攻相,破之,龙乃遣吏卒迎焉。
焉到,以龙为校尉,徙居绵竹。
抚纳离叛,务行宽惠,而阴图异计。
沛人张鲁,母有姿色,兼挟鬼道,往来焉家,遂任鲁以为督义司马,与别部司马张脩将兵掩杀汉中太守苏固,断绝斜谷,杀使者。
鲁既得汉中,遂复杀张脩而并其众。
焉欲立威刑以自尊大,乃托以佗事,杀州中豪强十馀人,士民皆怨。
初平二年,犍为太守任岐及贾龙并反,攻焉。
焉击破,皆杀之。
自此意气渐盛,遂造作乘舆车重千馀乘。
焉四子,范为左中郎将,诞治书御史,璋奉车都尉,并从献帝在长安,唯别部司马瑁随焉在益州。
朝廷使璋晓譬焉,焉留璋不复遣。
兴平元年,征西将军马腾与范谋诛李傕,焉遣叟兵五千助之,战败,范及诞并见杀。
焉既痛二子,又遇天火烧其城府车重,延及民家,馆邑无馀,于是徙居成都,遂疽发背卒。
州大吏赵韪等贪璋温仁,立为刺史。
诏书因以璋为监军使者,领益州牧,以韪为征东中郎将。
先是,荆州牧刘表表焉僭拟乘舆器服,韪以此遂屯兵朐忍备表。
初,南阳、三辅民数万户流入益州,焉悉收以为众,名曰“东州兵”。
璋性柔宽无威略,东州入侵暴为民患,不能禁制,旧士颇有离怨。
赵韩之在巴中,甚得众心,璋委之以权。
韪因人情不辑,乃阴结州中大姓。
建安五年,还共击璋,蜀郡、广汉、犍为皆反应。
东州人畏见诛灭,乃同心并力,为璋死战,遂破反者,进攻韪于江州,斩之。
张鲁以璋暗懦,不复承顺。
璋怒,杀鲁母及弟,而遣其将庞羲等攻鲁,数为所破。
鲁部曲多在巴土,故以羲为巴郡太守。
鲁因袭取之,遂雄于巴汉。
十三年,曹操自将征荆州,璋乃遣使致敬。
操加璋振威将军,兄瑁平寇将军。
璋因遣别驾从事张松诣操,而操不相接礼。
松怀恨而还,劝璋绝曹氏,而结好刘备。
璋从之。
十六年,璋闻曹操当遣兵向汉中讨张鲁,内怀恐惧,松复说璋迎刘备以拒操。
璋即遣法正将兵迎备。
璋主簿巴西黄权谏曰“刘备有枭名,今以部曲遇之,则不满其心,以宾客待之,则一国不容二主,此非自安之道”从事广汉王累自倒悬于州门以谏。
璋一无所纳。
备自江陵驰至涪城,璋率步骑数万与备会。
张松劝备于会袭璋,备不忍。
明年,出屯葭萌。
松兄广汉太守肃惧祸及己,乃以松谋白璋,收松斩之,敕诸关戍勿复通。
备大怒,还兵击璋,所在战克。
十九年,进围成都,数十日,城中有精兵三万人,谷支一年,吏民咸欲拒战。
璋言“父子在州二十馀岁,无恩德以加百姓,而攻战三载,肌膏草野者,以璋故也。
何心能安”遂开城出降,群下莫不流涕。
备迁璋于公安,归其财宝,后以病卒。
明年,曹操破张鲁,定汉中。
鲁字公旗。
初,祖父陵,顺帝时客于蜀,学道鹤鸣山中,造作符书,以惑百姓。
受其道者辄出米五斗,故谓之“米贼”。
陵传子衡,衡传于鲁,鲁遂自号“师君”。
其来学者,初名为“鬼卒”,后号“祭酒”。
祭酒各领部众,众多者名曰“理头”。
皆校以诚信,不听欺妄,有病但令首过而已。
诸祭酒各起义舍于路,同之亭传,县置米肉以给行旅。
食者量腹取足,过多则鬼能病之。
犯法者先加三原,然后行刑。
不置长吏,以祭酒为理,民夷信向。
朝廷不能讨,遂就拜鲁镇夷中郎将,领汉宁太守。
通其贡献。
韩遂、马超之乱,关西民奔鲁者数万家。
时人有地中得玉印者,群下欲尊鲁为汉宁王。
鲁功曹阎圃谏曰“汉川之民,户出十万,四面险固,财富土沃,上匡天子,则为桓、文,次方窦融,不失富贵。
今承制署置,势足斩断。
遽称王号,必为祸先”鲁从之。
鲁自在汉川垂三十年,闻曹操征之,至阳平,欲举汉中降。
其弟卫不听,率众数万,拒关固守。
操破卫,斩之。
鲁闻阳平已陷,将稽颡归降。
阎圃说曰“今以急往,其功为轻,不如且依巴中,然后委质,功必多也”于是乃奔南山。
左右欲悉焚宝货仓库。
鲁曰“本欲归命国家,其意未遂。
今日之走,以避锋锐,非有恶意”遂封藏而去。
操入南郑,甚嘉之。
又以鲁本有善意,遣人尉安之。
鲁即与家属出逆,拜镇南将军,封阆中侯,邑万户,将还中国,待以客礼。
封鲁五子及阎圃等皆为列侯。
鲁卒,谥曰原侯。
子富嗣。
论曰:刘焉睹时方艰,先求后亡之所,庶乎见几而作。
夫地广则骄尊之心生,财衍则僭奢之情用,固亦恒人必至之期也。
璋能闭隘养力,守案先图,尚可与岁时推移,而遽输利器,静受流斥,所谓羊质虎皮,见豺则恐,吁哉。
袁术字公路,汝南汝阳人,司空逢之子也。
少以侠气闻,数与诸公子飞鹰走狗,后颇折节。
举孝廉,累迁至河南尹、虎贲中郎将。
时,董卓将欲废立,以术为后将军。
术畏卓之祸,出奔南阳。
会长沙太守孙坚杀南阳太守张咨,引兵从术。
刘表上术为南阳太守,术又表坚领豫州刺史,使率荆、豫之卒,击破董卓于阳人。
术从兄绍因坚讨卓未反,远,遣其将会稽周昕夺坚豫州。
术怒,击昕走之。
绍议欲立刘虞为帝,术好放纵,惮立长君,托以公义不肯同,积此衅隙遂成。
乃各外交党援,以相图谋,术结公孙瓒,而绍连刘表。
豪桀多附于绍,术怒曰“群竖不吾从,而从吾家奴乎”又与公孙瓒书,云绍非袁氏子,绍闻大怒。
初平三年,术遣孙坚击刘表于襄阳,坚战死。
公孙瓒使刘备与术合谋共逼绍,绍与曹操会击,皆破之。
四年,术引军入陈留,屯封丘。
黑山馀贼及匈奴於扶罗等佐术,与曹操战于匡亭,大败。
术退保雍丘,又将其馀众奔九江,杀杨州刺史陈温而自领之,又兼称徐州伯。
李傕入长安,欲结术为援,乃授以左将军,假节,封阳翟侯。
初,术在南阳,户口尚数十百万,而不修法度,以抄掠为资,奢恣无厌,百姓患之。
又少见谶书,言“代汉者当涂高”,自云名字应之。
又以袁氏出陈为舜后,以黄代赤,德运之次,遂有僭逆之谋。
又闻孙坚得传国玺,遂拘坚妻夺之。
兴平二年冬,天子播越,败于曹阳。
术大会群下,因谓曰“今海内鼎沸,刘氏微弱。
吾家四世公辅,百姓所归,欲应天顺民,于诸君何如”众莫敢对。
主簿阎象进曰“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积德累功,参分天下,犹服事殷。
明公虽奕世克昌,孰若有周之盛。
汉室虽微,未至殷纣之敝也”术嘿然,使召张范。
范辞疾,遣弟承往应之。
术问曰“昔周室陵迟,则有桓、文之霸。
秦失其政,汉接而用之。
今孤以土地之广,士人之众,欲徼福于齐桓,拟迹于高祖,可乎”承对曰“在德不在众。
苟能用德以同天下之欲,虽云匹夫,霸王可也。
若陵僭无度,干时而动,众之所弃,谁能兴之”术不说。
自孙坚死,子策复领其部曲,术遣击杨州刺史刘繇,破之,策因据江东。
策闻术将欲僭号,与书谏曰:
董卓无道,陵虐王室,祸加太后,暴及弘农,天子播越,宫庙焚毁,是以豪桀发愤,沛然俱起。
元恶既毙,幼主东顾,乃使王人奉命,宣明朝恩,偃武修文,与之更始。
然而河北异谋于黑山,曹操毒被于东徐,刘表僭乱于南荆,公孙叛逆于朔北,正礼阻兵,玄德争盟,是以未获从命,橐弓戢戈。
当谓使君与国同规,而舍是弗恤,完然有自取之志,惧非海内企望之意也。
成汤讨桀,称:有夏多罪”。
武王讨纣,曰“殷有重罚”。
此二王者,虽有圣德,假使时无失道之过,无由逼而取也。
今主上非有恶于天下,徒以幼小胁于强臣,异于汤、武之时也。
又闻幼主明智聪敏,有夙成之德,天下虽未被其恩,咸归心焉。
若辅而兴之,则旦、奭之美,率土所望也。
使君五世相承,为汉宰辅,荣宠之盛,莫与为比,宜效忠守节,以报王室。
时人多惑图纬之言,妄牵非类之文,苟以悦主为美,不顾成败之计,古今所慎,可不熟虑。
忠言逆耳,驳议致憎,苟有益于尊明,无所敢辞。
术不纳,策遂绝之。
建安二年,因河内张炯符命,遂果僭号,自称“仲家”。
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
乃遣使以窃号告吕布,并为子娉布女。
布执术使送许。
术大怒,遣其将张勋、桥蕤攻布,大败而还。
术又率兵击陈国,诱杀其王宠及相骆俊,曹操乃自征之。
术闻大骇,即走度淮,留张勋、桥蕤于蕲阳,以拒操。
操击破斩蕤,而勋退走。
术兵弱,大将死,众情离叛,加天旱岁荒,士民冻馁,江、淮间相食殆尽。
时,舒仲应为术沛相,术以米十万斛与为军粮,仲应悉散以给饑民。
术闻怒,陈兵将斩之。
仲应曰“知当必死,故为之耳。
宁可以一人之命,救百姓于涂炭”术下马牵之曰“仲应,足下独欲享天下重名,不与吾共之邪”
术虽矜名尚奇,而天性骄肆,尊己陵物。
及窃伪号,淫侈滋甚,媵御数百,无不兼罗纨,厌粱肉,自下饑困,莫之简恤。
于是资实空尽,不能自立。
四年夏,乃烧宫室,奔其部曲陈简、雷薄于灊山。
复为简等所拒,遂大困穷,士卒散走。
忧懑不知所为,遂归帝号于绍,曰“禄去汉室久矣,天下提挈,政在家门。
豪雄角逐,分割疆宇。
此与周末七国无异,唯强者兼之耳。
袁氏受命当王,符瑞炳然。
今君拥有四州,人户百万,以强则莫与争大,以位则无所比高。
曹操虽欲扶衰奖微,安能续绝运,起已灭乎。
谨归大命,君其兴之”绍阴然其计。
术因欲北至青州从袁谭,曹操使刘备徼之,不得过,复走还寿春。
六月,至江亭。
坐篑床而叹曰“袁术乃至是乎”因愤慨结病,欧血死。
妻子依故吏庐江太守刘勋。
孙策破勋,复见收视,术女入孙权宫,子曜仕吴为郎中。
论曰“天命符验,可得而见,未可得而言也。
然大致受大福者,归于信顺乎。
夫事不以顺,虽强力广谋,不能得也。
谋不可得之事,日失忠信,变诈妄生矣。
况复苟肆行之,其以欺天乎。
虽假符僭称,归将安所容哉。
吕布字奉先,五原九原人也。
以弓马骁武给并州。
刺史丁原为骑都尉,屯河内,以布为主簿,甚见亲侍。
灵帝崩,原受何进召,将兵诣洛阳,为执金吾。
会进败,董卓诱布杀原而并其兵。
卓以布为骑都尉,誓为父子,甚爱信之。
稍迁至中郎将,封都亭侯。
卓自知凶恣,每怀猜畏,行止常以布自卫。
尝小失卓意,卓拔手戟掷之。
布拳捷得免,而改容顾谢,卓意亦解。
布由是阴怨于卓。
卓又使布守中阁,而私与傅婢情通,益不自安。
因往见司徒王允,自陈卓几见杀之状。
时允与尚书仆射士孙瑞密谋诛卓,因以告布,使为内应。
布曰“如父子何”曰“君自姓吕,本非骨肉。
今忧死不暇,何谓父子。
掷戟之时,岂有父子情也”布遂许之,乃于门刺杀卓,事已见《卓传》。
允以布为奋威将军,假节,仪同三司,封温侯。
允既不赦凉州人,由是卓将李傕等遂相结,还攻长安。
布与傕战,败,乃将数百骑,以卓头系马鞍,走出武关,奔南阳。
袁术待之甚厚。
布自恃杀卓,有德袁氏,遂恣兵抄掠。
术患之。
布不安,复去从张杨于河内。
时李傕等购募求布急,杨下诸将皆欲图之。
布惧,谓杨曰“与卿州里,今见杀,其功未必多。
不如生卖布,可大得傕等爵宠”杨以为然。
有顷,布得走投袁绍,绍与布击张燕于常山。
燕精兵万馀,骑数千匹。
布常御良马,号曰赤菟,能驰城飞堑,与其健将成廉、魏越等数十骑驰突燕阵,一日或至三四,皆斩首而出。
连战十馀日,遂破燕军。
布既恃其功,更请兵于绍,绍不许,而将士多暴横,绍患之。
布不自安,因求还洛阳。
绍听之,承制使领司隶校尉,遣壮士送布而阴使杀之。
布疑其图己,乃使人鼓筝于帐中,潜自遁出。
夜中兵起,而布已亡。
绍闻,惧为患,募遣追之,皆莫敢逼,遂归张杨。
道经陈留,太守张邈遣使迎之,相待甚厚,临别把臂言誓。
邈字孟卓,东平人,少以侠闻。
初辟公府,稍迁陈留太守。
董卓之乱,与曹操共举义兵。
及袁绍为盟主,有骄色,邈正义责之。
绍既怨邈,且闻与布厚,乃令曹操杀邈。
操不听,然邈心不自安。
兴平元年,曹操东击陶谦,令其将武阳人陈宫屯东郡。
宫因说邈曰“今天下分崩,雄桀并起。
君拥十万之众,当四战之地,抚剑顾眄,亦足以为人豪,而反受制,不以鄙乎。
今州军东征,其处空虚,吕布壮士,善虞无前,迎之共据兖州,观天下形势,俟时事变通,此亦从横一时也”邈从之,遂与弟超及宫等迎布为兖州牧,据濮阳,郡县皆应之。
曹操闻而引军击布,累战,相持百馀日。
是时,旱、蝗,少谷,百姓相食,布移屯山阳。
二年间,操复尽收诸城,破布于钜野,布东奔刘备。
邈诣袁术求救,留超将家属屯雍丘。
操围超数月,屠之,灭其三族。
邈未至寿春,为其兵所害。
时,刘备领徐州,居下邳,与袁术相拒于淮上。
术欲引布击备,乃与布书曰“术举兵诣阙,未能屠裂董卓。
将军诛卓,为术报耻,功一也。
昔金元休南至封丘,为曹操所败。
将军伐之,令术复明目于遐迩,功二也。
术生年以来,不闻天下有刘备,备乃举兵与术对战。
凭将军威灵,得以破备,功三也。
将军有三大功在术,术虽不敏,奉以死生。
将军连年攻战,军粮苦少,今送米二十万斛。
非唯此止,当骆驿复致。
凡所短长亦唯命”布得书大悦,即勒兵袭下邳,获备妻子。
备败走海西,饑困,请降于布。
布又恚术运粮不复至,乃具车马迎备,以为豫州刺史,遣屯小沛。
布自号徐州牧。
术惧布为己害,为子求婚,布复许之。
术遣将纪灵等步骑三万以攻备,备求救于布。
诸将谓布曰“将军常欲杀刘备,今可假手于术”布曰“不然。
术若破备,则北连太山,吾为在术围中,不得不救也”便率步骑千馀,驰往赴之。
灵等闻布至,皆敛兵而止。
布屯沛城外,遣人招备,并请灵等与共飨饮。
布谓灵曰“玄德,布弟也,为诸君所困,故来救之。
布性不喜合斗,但喜解斗耳”乃令军候植戟于营门,布弯弓顾曰“诸君观布谢戟小支,中者当各解兵,不中可留决斗”布即一发,正中戟支。
灵等皆惊,言“将军天威也”。
明日复欢会,然后各罢。
术遣韩胤以僭号事告布,因求迎妇,布遣女随之。
沛相陈珪恐术报布成姻,则徐、杨合从,为难未已。
于是往说布曰“曹公奉迎天子,辅赞国政,将军宜与协助同策谋,共存大计。
今与袁术结姻,必受不义之名,将有累卵之危矣”布亦素怨术,而女已在涂,乃追还绝婚,执胤送许,曹操杀之。
陈珪欲使子登诣曹操,布固不许,会使至,拜布为左将军,布大喜,即听登行,并令奉章谢恩。
登见曹操,因陈布勇而无谋,轻于去就,宜早图之。
操曰“布狼子野心,诚难久养,非卿莫究其情伪”即增珪秩中二千石,拜登广陵太守。
临别,操执登手曰“东方之事,便以相付”令阴合部众,以为内应。
始布因登求徐州牧,不得。
登还,布怒,拔戟斫机曰“卿父劝吾协同曹操,绝婚公路。
今吾所求无获,而卿父子并显重,但为卿所卖耳”登不为动容,徐对之曰“登见曹公,言养将军譬如养虎,当饱其肉,不饱则将噬人。
公曰:不如卿言。
譬如养鹰,饑即为用,饱则飏去。
其言如此”布意乃解。
袁术怒布杀韩胤,遣其大将张勋、桥蕤等与韩暹、杨奉连势,步骑数万,七道攻布。
布时兵有三千,马四百匹,惧其不敌,谓陈珪曰“今致术军,卿之由也,为之奈何”珪曰“暹、奉与术,卒合之师耳。
谋无素定,不能相维。
子登策之,比于连鸡,势不俱栖,立可离也”布用珪策,与暹、奉书曰“二将军亲拔大驾,而布手杀董卓,俱立功名,当垂竹帛。
今袁术造逆,宜共诛讨,奈何与贼还来伐布。
可因今者同力破术,为国除害,建功天下,此时不可失也”又许破术兵,悉以军资与之。
暹、奉大喜,遂共击勋等于下邳,大破之,生禽桥蕤,馀众溃走,其所杀伤、{惰土}水死者殆尽。
时,太山臧霸等攻破莒城,许布财币以相结,而未及送,布乃自往求之。
其督将高顺谏止曰“将军威名宣播,远近所畏,何求不得,而自行求赂。
万一不克,岂不损邪”布不从。
既至莒,霸等不测往意,固守拒之,无获而还。
顺为人清白有威严,少言辞,将众整齐,每战必克。
布性决易,所为无常。
顺每谏曰“将军举动,不肯详思,忽有失得,动辄言误。
误事岂可数乎”布知其忠而不能从。
建安三年,布遂复从袁术,遣顺攻刘备于沛,破之。
曹操遣夏侯惇救备,为顺所败。
操乃自将击布,至下邳城下。
遗布书,为陈祸福。
布欲降,而陈宫等自以负罪于操,深沮其计,而谓布曰“曹公远来,势不能久。
将军若以步骑出屯于外,宫将馀众闭守于内。
若向将军,宫引兵而攻其背。
若但攻城,则将军救于外。
不过旬月,军食毕尽,击之可破也”布然之。
布妻曰“昔曹氏待公台如赤子,犹舍而归我。
今将军厚公台不过于曹氏,而欲委全城,捐妻、子,孤军远出乎。
若一旦有变,妾岂得为将军妻哉”布乃止。
而潜遣人求救于袁术,自将千馀骑出。
战败走还,保城不敢出。
术亦不能救。
曹操堑围之,壅沂、泗以灌其城,三月,上下离心。
其将侯成使客牧其名马,而客策之以叛。
成追客得马,诸将合礼以贺成。
成分酒肉,先入诣布而言曰“蒙将军威灵,得所亡马,诸将齐贺,未敢尝也,故先以奉贡”布怒曰“布禁酒而卿等酝酿,为欲因酒共谋布邪”成忿惧,乃与诸将共执陈宫、高顺,率其众降。
布与麾下登白门楼。
兵围之急,令左右取其首诣操。
左右不忍,乃下降。
布见操曰“今日已往,天下定矣”操曰“何以言之”布曰“明公之所患不过于布,今已服矣。
令布将骑,明公将步,天下不足定也”顾谓刘备曰“玄德,卿为坐上客,我为降虏,绳缚我急,独不可一言邪”操笑曰“缚虎不得不急”乃令缓布缚。
刘备曰“不可。
明公不见吕布事丁建阳、董太师乎”操颔之。
布目备曰“大耳儿最叵信”操谓陈宫曰“公台平生自谓智有馀,今意何如”宫指布曰“是子不用宫言,以至于此。
若见从,未可量也”操又曰“奈卿老母何”宫曰“老母在公,不在宫也。
夫以孝理天下者,不害人之亲”操复曰“奈卿妻、子何”宫曰“宫闻霸王之主,不绝人之祀”固请就刑,遂出不顾,操为之泣涕。
布及宫、顺皆缢杀之,传首许市。
赞曰:焉作庸牧,以希后福。
曷云负荷。
地堕身逐。
术既叨贪,布亦翻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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