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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之卷六十五·皇甫张段列传原文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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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之卷六十五·皇甫张段列传原文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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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规字威明,安定朝那人也。

祖父棱,度辽将军。

父旗,扶风都尉。

永和六年,西羌大寇三辅,围安定,征西将军民贤将诸郡兵击之,不能克。

规虽在布衣,见贤不恤军事,审其必败,乃上书言状。

寻而贤果为羌所没。

郡将知规有兵略,乃命为功曹,使率甲士八百,与羌交战,斩首数级,贼遂退却。

举规上计掾。

其后羌众大合,攻烧陇西,朝廷患之。

规乃上疏求乞自效,曰:

臣比年以来,数陈便宜。

羌戎未动,策其将反,马贤始出,颇知必败。

误中之言,在可考校。

臣每惟贤等拥众四年,未有成功,悬师之费且百亿计,出于平人,回入奸吏。

故江湖之人,群为盗贼,青、徐荒饑,襁负流散。

夫羌戎溃叛,不由承平,皆由边将失于绥御。

乘常守安,则加侵暴,苟竞小利,则致大害,微胜则虚张首级,军败则隐匿不言。

军士劳怨,困于猾吏,进不得快战以徼功,退不得温饱以全命,饿死沟渠,暴骨中原。

徒见王师之出,不闻振旅之声。

酋豪泣血,惊惧生变。

是以安不能久,败则经年。

臣所以搏手叩心而增叹者也。

愿假臣两营二郡,屯列坐食之兵五千,出其不意,与护羌校尉赵冲共相首尾。

土地山谷,臣所晓习。

兵势巧便,臣已更之。

可不烦方寸之印,尺帛之赐,高可以涤患,下可以纳降。

若谓臣年少官轻,不足用者,凡诸败将,非官爵之不高,年齿之不迈。

臣不胜至诚,没死自陈。

时帝不能用。

冲、质之间,梁太后临朝,规举贤良方正。

对策曰:

伏惟孝顺皇帝,初勤王政,纪纲四方,几以获安。

后遭奸伪,威分近习,畜货聚马,戏谑是闻。

又因缘嬖幸,受赂卖爵,轻使宾客,交错其间,天下扰扰,从乱如归。

故每有征战,鲜不挫伤,官民并竭,上下穷虚。

臣在关西,窃听风声,未闻国家有所先后,而威福之来,咸归权幸。

陛下体兼乾坤,聪哲纯茂。

摄政之初,拔用忠贞,其馀维纲,多所改正。

远近翕然,望见太平。

而地震之后,雾气白浊,日月不光,旱魃为虐,大贼从横,流血丹野,庶品不安,谴诫累至,殆以奸臣权重之所致也。

其常侍尤无状者,亟便黜遣,披埽凶党,收入财贿,以塞痛怨,以答天诫。

今大将军梁冀、河南尹不疑,处周、邵之任,为社稷之镇,加与王室世为姻族,今日立号虽尊可也,实宜增修谦节,辅以儒术,省去游娱不急之务,割减庐第无益之饰。

夫君者舟也,人者水也。

群臣乖舟者也,将军兄弟操楫者也。

若能平志毕力,以度元元,所谓福也。

如其怠,将沦波涛。

可不慎乎。

夫德不称禄,犹凿墉之趾,以益其高。

岂量力审功安固之道哉。

凡诸宿猾、酒徒、戏客,皆耳纳邪声,口出谄言,甘心逸游,唱造不义。

亦宜贬斥,以惩不轨。

令冀等深思得贤之福,失人之累。

又在位素餐,尚书怠职,有司依违,莫肯纠察,故使陛下专受谄谀之言,不闻户牖之外。

臣诚知阿谀有福,深言近祸,岂敢隐心以避诛责乎。

臣生长边远,希涉紫庭,恢慑失守,言不尽心。

梁冀忿其刺己,以规为下第,拜郎中。

托疾免归,州郡承冀旨,几陷死者再三。

遂以《诗》、《易》教授,门徒三百馀人,积十四年。

后梁冀被诛,旬月之间,礼命五至,皆不就。

时,太山贼叔孙无忌侵乱郡县,中郎将宗资讨之未服。

公车特征规,拜太山太守。

规到官,广设方略,寇贼悉平。

延熹四年秋,叛羌零吾等与先零别种寇抄关中,护羌校尉段颎坐征。

后先零诸种陆梁,覆没营坞。

规素悉羌事,志自奋效,乃上疏曰:

自臣受任,志竭愚钝,实赖兖州刺史牵颢之清猛,中郎将宗资之信义,得承节度,幸无咎誉。

今猾贼就灭,太山略平,复闻群羌并皆反逆。

臣生长邠岐,年五十有九,昔为郡吏,再更叛羌,豫筹其事,有误中之言。

臣素有固疾,恐犬马齿穷,不报大恩,愿乞冗官,备单车一介之使,劳来三辅,宣国威泽,以所习地形兵势,佐助诸军。

臣穷居孤危之中,坐观郡将,已数十年矣。

自鸟鼠至于东岱,其病一也。

力求猛敌,不如清平。

勤明吴、孙,未若奉法。

前变未远,臣诚戚之。

是以越职,尽其区区。

至冬,羌遂大合,朝廷为忧。

三公举规为中郎将,持节监关西兵,讨零吾等,破之,斩首八百级。

先零诸种羌慕规威信,相劝降者十馀万。

明年,规因发其骑共讨陇右,而道路隔绝,军中大疫,死者十三四。

规亲入庵庐,巡视将士,三军感悦。

东羌遂遣使乞降,凉州复通。

先是,安定太守孙俊受取狼籍,属国都尉李翕、督军御史张禀多杀降羌,凉州刺史郭闳、汉阳太守越熹并老弱不堪任职,而皆倚恃权贵,不遵法度。

规到州界,悉条奏其罪,或免或诛。

羌人闻之,翕然反善。

沈氐大豪滇昌、饑恬等十馀万口,复诣规降。

规出身数年,持节为将,拥众立功,还督乡里,既无他私惠,而多所举奏,又恶绝宦官,不与交通,于是中外并怨,遂共诬规货赂群羌,令其文降。

天子玺书诮让相属。

规惧不免,上疏自讼曰:

四年之秋,戎丑蠢戾,爰自西州,侵及泾阳,旧都惧骇,朝廷西顾。

明诏不以臣愚驽,急使军就道。

幸蒙威灵,遂振国命,羌戎诸种,大小稽首,辄移书营郡,以访诛纳,所省之费,一亿以上。

以为忠臣之义,不敢告劳,故耻以片言自及微效。

然比方先事,庶免罪悔。

前践州界,先奏郡守孙俊,次及属国都尉李翕、督军御史张禀。

旋师南征,又上凉州刺史郭闳、汉阳太守赵熹,陈其过恶,执据大辟。

凡此五臣,支党半国,其馀墨绶,下至小吏,所连及者,复有百馀。

吏托报将之怨,子思复父之耻,载贽驰车,怀粮步走,交构豪门,竞流谤讟,云臣私报诸羌,谢其钱货。

若臣以私财,则家无担石。

如物出于官,则文簿易考。

就臣愚惑,信如言音,前世尚遗匈奴以官姬,镇乌孙以公主。

今臣但费千万,以怀叛羌。

则良臣之才略,兵家之所贵,将有何罪,负义违理乎。

自永初以来,将出不少,覆军有五,动资巨亿。

有旋车完封,写之权门,而名成功立,厚加爵封。

今臣还督本土,纠举诸郡,绝交离亲,戮辱旧故,众谤阴害,固其宜也。

臣虽污秽,廉洁无闻,今见覆没,耻痛实深。

传称鹿死不择音,谨冒味略上。

其年冬,征还拜议郎。

论功当封。

而中常侍徐璜、左忄官欲从求货,数遣宾客就问功状,规终不答。

璜乘忿怒,陷以前事,下之于吏。

官属欲赋敛请谢,规誓而不听,遂以馀寇不绝,坐系廷尉,论输左校。

诸公及太学生张凤等三百馀人诣阙讼之。

会赦,归家。

征拜度辽将军,至营数月,上书荐中郎将张奂以自代。

曰“臣闻人无常俗,而政有治乱。

兵无强弱,而将有能否。

伏见中郎将张奂,才略兼优,宜正元帅,以从众望。

若犹谓愚臣宜充军事者,愿乞冗官,以为奂副”朝廷从之,以奂代为度辽将军,规为使匈奴中郎将。

及奂迁大司农,规复代为度辽将军。

规为人多意算,自以连在大位,欲退身避第,数上病,不见听。

会友人上郡太守王旻丧还,规缟素越界,到下亭迎之。

因令客密告并州刺史胡芳,言规擅远军营,公违禁宪,当急举奏。

芳曰“威明欲避第仕涂,故激发我耳。

吾当为朝廷爱才,何能申此子计邪”遂无所问。

及党事大起,天下名贤多见染逮,规虽为名将,素誉不高。

自以西州豪桀,耻不得豫,乃先自上言“臣前荐故大司农张奂,是附党也。

又臣昔论输左校时,太学生张凤等上书讼臣,是为党人所附也。

臣宜坐之”朝廷知而不问,时人以为规贤。

在事数岁,北边威服,永康元年,征为尚书。

其夏日食,诏公卿举贤良方正,下问得失。

规对曰:

天之于王者,如君之于臣,父之于子也。

诫以灾妖,使从福祥。

陛下八年之中,三断大狱,一除内嬖,再诛外臣。

而灾异犹见,人情未安者,殆贤愚进退,威刑所加,有非其理也。

前太尉陈蕃、刘矩,忠谋高世,废在里巷。

刘祜、冯绲、赵典、尹勋,正直多怨,流放家门。

李膺、王畅、孔翊,洁身守礼,终无宰相之阶。

至于钩党之衅,事起无端,虐贤伤善,哀及无辜。

今兴改善政,易于覆手,而群臣杜口,鉴畏前害,互相瞻顾,莫肯正言。

伏愿陛下暂留圣明,容受謇直,则前责可弭,后福必降。

对奏,不省。

迁规弘农太守,封寿成亭侯,邑二百户,让封不受。

再转为护羌校尉。

熹平三年,以疾召还,未至,卒于谷城,年七十一。

所著赋、铭、碑、赞、祷文、吊、章表、教令、书、檄、笺记,凡二十七篇。

论曰:孔子称“其言之不怍,则其为之也难”。

察皇甫规之言,其心不怍哉。

夫其审己则干禄,见贤则委位,故干禄不为贪,而委位不求让。

称己不疑伐,而让人无惧情。

故能功成于戎狄,身全于邦家也。

张奂字然明,敦煌渊泉人也。

父忄享,为汉阳太守。

奂少游三辅,师事太尉朱宠,学《欧阳尚书》。

初,《牟氏章句》浮辞繁多,有四十五万馀言,奂减为九万言。

后辟大将军梁冀府,乃上书桓帝,奏其《章句》,诏下东观,以疾去官,复举贤良,对策第一,擢拜议郎。

永寿元年,迁安定属国都尉。

初到职,而南匈奴左薁鞬台耆、且渠伯德等七千馀人寇美稷,东羌复举种应之,而奂壁唯有二百许人,闻即勒兵而出。

军吏以为力不敌,叩头争止之。

奂不听,遂进屯长城,收集兵士,遣将王卫招诱东羌,因据龟兹,使南匈奴不得交通东羌。

诸豪遂相率与奂和亲,共击薁鞬等,连战破之。

伯德惶恐,将其众降,郡界以宁。

羌豪帅感奂恩德,上马二十匹,先零酋长又遗金鐻八枚,奂并受之,而召主簿于诸羌前,以酒酹地曰“使马如羊,不以入厩。

使金如粟,不以入怀”悉以金马还之。

羌性贪而贵吏清,前有八都尉率好财货,为所患苦,及奂正身洁己,威化大行。

迁使匈奴中郎将。

时,休屠各及朔方乌桓并同反叛,烧度辽将军门,引屯赤坑,烟火相望。

兵众大恐,各欲亡去。

奂安坐帷中,与弟子讲诵自若,军士稍安。

乃潜诱乌桓阴与和通,遂使斩屠各渠帅,袭破其众。

诸胡悉降。

延熹元年,鲜卑寇边,奂率南单于击之,斩首数百级。

明年,梁冀被诛,奂以故吏免官禁锢。

奂与皇甫规友善,奂既被锢,凡诸交旧莫敢为言,唯规荐举前后七上。

在家四岁,复拜武威太守。

平均徭赋,率厉散败,常为诸郡最,河西由是而全。

其俗多妖忌,凡二月、五月产子及与父母同月生者,悉杀之。

奂示以义方,严加赏罚,风俗遂改,百姓生为立祠。

举尤异,迁度辽将军。

数载间,幽、并清静。

九年春,征拜大司农。

鲜卑闻奂去,其夏,遂招结南匈奴、乌桓数道入塞,或五六千骑,或三四千骑,寇掠缘边九郡,杀略百姓。

秋,鲜卑复率八九千骑入塞,诱引东羌与共盟诅。

于是上郡沈氐、安定先零诸种共寇武威、张掖,缘边大被其毒。

朝廷以为忧,复拜奂为护匈奴中郎将,以九卿秩督幽、并、凉三州及度辽、乌桓二营,兼察刺史、二千石能否,赏赐甚厚。

匈奴、乌桓闻奂至,因相率还降,凡二十万口。

奂但诛其首恶,馀皆慰纳之。

唯鲜卑出塞去。

永康元年春,东羌、先零五六千骑寇关中,围礻殳祤,掠云阳。

夏,复攻没两营,杀千馀人。

冬,羌岸尾、摩蟞等胁同种复抄三辅。

奂遣司马尹端、董卓并击,大破之,斩其酋豪,首虏万馀人,三州清定。

论功当封,奂不事宦官,故赏遂不行,唯赐钱二十万,除家一人为郎。

并辞不受,而愿徙属弘农华阴。

旧制边人不得内移,唯奂因功特听,故始为弘农人焉。

建宁元年,振旅而还。

时窦太后临朝,大将军窦武与大傅陈蕃谋诛宦官,事泄,中常侍遭节等于中作乱,以奂新征,不知本谋,矫制使奂与少府周靖率五营士围武。

武自杀,蕃因见害。

奂迁少府,又拜大司农,以功封侯。

奂深病为节所卖,上书固让,封还印绶,卒不肯当。

明年夏,青蛇见于御坐轩前,又大风雨雹,霹雳拔树,诏使百僚各言灾应。

奂上疏曰:

臣闻风为号令,动物通气。

木生于火,相须乃明。

蛇能屈申,配龙腾蛰。

顺至为休征,逆来为殃咎。

阴气专用,则凝精为雹。

故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或志宁社稷,或方直不回,前以谗胜,并伏诛戮,海内默默,人怀震愤。

昔周公葬不如礼,天乃动威。

今武、蕃忠贞,未被明宥,妖眚之来,皆为此也。

宜急为改葬,徙还家属。

其从坐禁锢,一切蠲除。

又皇太后虽居南宫,而恩礼不接,朝臣莫言,远近失望。

宜思大义顾复之报。

天子深纳奂言,以问诸黄门常侍,左右皆恶之,帝不得自从。

转奂太常,与尚书刘猛、刁韪、卫良同荐王畅、李膺可参三公之选,而曹节等弥疾其言,遂下诏切责之。

奂等皆自囚廷尉,数日乃得出,并以三月俸赎罪。

司隶校尉王寓,出于宦官,欲借宠公卿,公求荐举,百僚畏惮,莫不许诺,唯奂独拒之。

寓怒,因此遂陷以党罪,禁锢归田里。

奂前为度辽将军,与段颎争击羌,不相平。

及颎为司隶校尉,欲逐奂归敦煌,将害之。

奂忧惧,奏记谢颎曰:

小人不明,得过州将,千里委命,以情相归。

足下仁笃,照其辛苦,使人未反,复获邮书。

恩诏分明,前以写白,而州期切促,郡县惶惧,屏营延企,侧待归命。

父母朽骨,孤魂相托,若蒙矜怜,壹惠咳唾,则泽流黄泉,施及冥寞,非奂生死所能报塞。

夫无毛发之劳,而欲求人丘山之用,此淳于髡所以拍髀仰天而笑者也。

诚知言必见讥,然犹未能无望。

何者。

朽骨无益于人,而文王葬之。

死马无所复用,而燕昭宝之。

党同文、昭之德,岂不大哉。

凡人之情,冤而呼天,穷则叩心。

今呼天不闻,叩心无益,诚自伤痛。

俱生圣世,独为匪人。

孤微之人,无所告诉。

如不哀怜,便为鱼肉。

企心东望,无所复言。

颎虽刚猛,省书哀之,卒不忍也。

时,禁锢者多不能守静,或死或徙。

奂闭门不出,养徒千人,著《尚书记难》三十馀万言。

奂少立志节,尝与士友言曰“大丈夫处世,当为国家立功边境”及为将帅,果有勋名。

董卓慕之,使其兄遗缣百匹。

奂恶卓为人,绝而不受。

光和四年卒,年七十八。

遗命曰“吾前后仕进,十要银艾,不能和光同尘,为谗邪所忌。

通塞命也,始终常也。

但地厎冥冥,长无晓期,而复缠以纩绵,牢以钉密,为不喜耳。

幸有前窀,朝殒夕下,措尸灵床,幅巾而已。

奢非晋文,俭非王孙,推情从意,庶无咎吝”诸子从之。

武威多为立祠,世世不绝。

所著铭、颂、书、教、诫述、志、对策、章表二十四篇。

长子芝,字伯英,最知名。

芝及弟昶,字文舒,并善草书,至今称传之。

初,奂为武威太守,其妻怀孕,梦带奂印绶登楼而歌。

讯之占者,曰“必将生男,复临兹邦,命终此楼”既而生子猛,以建安中为武威太守,杀刺史邯郸商,州兵围之急,猛耻见擒,乃登楼自烧而死,卒如占云。

论曰:自鄛乡之封,中官世盛,暴恣数十年间,四海之内,莫不切齿愤盈,愿投兵于其族。

陈蕃、窦武奋义草谋,征会天下,名士有识所共闻也,而张奂见欺竖子,扬戈以断忠烈。

虽恨毒在心,辞爵谢咎。

《诗》云“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段颎字纪明,武威姑臧人也。

其先出郑共叔段,西域都护会宗之从曾孙也。

颎少便习弓马,尚游侠,轻财贿,长乃折节好古学。

初举孝廉,为宪陵园丞、阳陵令,所在有能政。

迁辽东属国都尉。

时鲜卑犯塞,颎即率所领驰赴之。

既而恐贼惊去,乃使驿骑诈赍玺书诏颎,颎于道伪退,潜于还路设伏。

虏以为信然,乃入追颎。

颎因大纵兵,悉斩获之。

坐诈玺书伏重刑,以有功论司寇。

刑竟,征拜议郎。

时,太山、琅邪贼东郭窦、公孙举等聚众三万人,破坏郡县,遣兵讨之,连年不克。

永寿二年,桓帝诏公卿选将有文武者,司徒尹颂荐颎,乃拜为中郎将。

击窦、举等,大破斩之,获首万馀级,馀党降散。

封颎为列侯,赐钱五十万,除一子为郎中。

延熹二年,迁护羌校尉。

会烧当、烧何、当煎、勒姐等八种羌寇陇西、金城塞,颎将兵及湟中义从羌万二千骑出湟谷,击破之。

追讨南度河,使军吏田晏、夏育募先登,悬索相引,复战于罗亭,大破之,斩其酋豪以下二千级,获生口万馀人,虏皆奔走。

明年春,馀羌复与烧何大豪寇张掖,攻没钜鹿坞,杀属国吏民,又招同种千馀落,并兵晨奔颎军。

颎下马大战,至日中,刀折矢尽,虏亦引退。

颎追之,且斗且行,昼夜相攻,割肉食雪,四十馀日,遂至河首积石山,出塞二千馀里,斩烧何大帅,首虏五千馀人。

又分兵击石城羌,斩首溺死者千六百人。

烧当种九十馀口诣颎降。

又杂种羌屯聚白石,颎复进击,首虏三千馀人。

冬,勒姐、零吾种围允街,杀略吏民,颎排营救之,斩获数百人。

四年冬,上郡沈氐、陇西牢姐、乌吾诸种羌共寇并、凉二州,颎将湟中义从讨之。

凉州刺史郭闳贪共其功,稽固颎军,使不得进。

义从役久,亦恋旧,皆悉反叛。

郭闳归罪于颎,颎坐征下狱,输作左校。

羌遂陆梁,覆没营坞,转相招结,唐突诸郡,于是吏人守阙讼颎以千数。

朝廷知颎为郭闳所诬,诏问其状。

颎但谢罪,不敢言枉,京师称为长者。

起于徒中,复拜议郎,迁并州刺史。

时,滇那等诸种羌五六千人寇武威、张掖、酒泉,烧人庐舍。

六年,寇势转盛,凉州几亡。

冬,复以颎为护羌校尉,乘驿之职。

明年春,羌封僇、良多、滇那等酋豪三百五十五人率三千落诣颎降。

当煎、勒姐种犹自屯结。

冬,颎将万馀人击破之,斩其酋豪,首虏四千馀人。

八年春,颎复击勒姐种,斩首四百馀级,降者二千馀人。

夏,进军击当煎种于湟中,颎兵败,被围三日,用隐士樊志张策,潜师夜出,鸣鼓还战,大破之,首虏数千人。

颎遂穷追,展转山谷间,自春及秋,无日不战,虏遂饑困败散,北略武威间。

颎凡破西羌,斩首二万三千级,获生口数万人,马牛羊八百万头,降者万馀落。

封颎都乡侯,邑五百户。

永康元年,当煎诸种复反,合四千馀人,欲攻武威,颎复追击于鸾鸟,大破之,杀其渠帅,斩首三千馀级,西羌于此弭定。

而东羌先零等,自覆没征西将军马贤后,朝廷不能讨,遂数寇扰三辅。

其后度辽将军皇甫规、中郎将张奂招之连年,既降又叛。

桓帝诏问颎曰“先零东羌造恶反逆,而皇甫规、张奂各拥强众,不时辑定。

欲颎移兵东讨,未识其宜,可参思术略”颎因上言曰“臣伏见先零东羌虽数叛逆,而降于皇甫规者,已二万许落,善恶既分,馀寇无几。

今张奂踌躇久不进者,当虑外离内合,兵往必惊。

且自冬践春,屯结不散,人畜疲羸,自亡之势,徒更招降,坐制强敌耳。

臣以为狼子野心,难以恩纳,势穷虽服,兵去复动。

唯当长子挟胁,白刃加颈耳。

计东种所馀三万馀落,居近塞内,路无险折,非有燕、齐、秦、赵从横之势,而久乱并、凉,累侵三辅,西河、上郡,已各内徙,安定、北地,复至单危,自云中、五原,西至汉阳二千馀里,匈奴,种羌,并擅其地,是为痈疽伏疾,留滞胁下,如不加诛,转就滋大。

今若以骑五千,步万人,车三千两,三冬二夏,足以破定,无虑用费为钱五十四亿。

如此,则可令群羌破尽,匈奴长服,内徙郡县,得反本土。

伏计永初中,诸羌反叛,十有四年,用二百四十亿。

永和之末,复经七年,用八十馀亿。

费耗若此,犹不诛尽,馀孽复起,于兹作害。

今不暂疲人,则永宁无期。

臣庶竭驽劣,伏待节度”帝许之,悉听如所上。

建宁元年春,颎将兵万馀人,赍十五日粮,从彭阳直指高平,与先零诸种战于逢义山。

虏兵盛,颎众恐。

颎乃令军中张镞利刃,长矛三重,挟以强弩,列轻骑为左右翼。

激怒兵将曰“今去家数千里,进则事成,走必尽死,努力共功名”因大呼,众皆应声腾赴,颎驰骑于傍,突而击之,虏众大溃,斩首八千馀级,获牛马羊二十八万头。

时,窦太后临朝,下诏曰“先零东羌历载为患,颎前陈状,欲必埽灭。

涉履霜雪,兼行晨夜,身当矢石,感厉吏士。

曾未浃日,凶丑奔破,连尸积俘,掠获无算。

洗雪百年之逋负,以慰忠将之亡魂。

功用显著,朕甚嘉之。

须东羌尽定,当并录功勤。

今且赐颎钱二十万,以家一人为郎中”敕中藏府调金钱彩物,增助军费。

拜颎破羌将军。

夏,颎复追羌出桥门,至走马水上。

寻闻虏在奢延泽,乃将轻兵兼行,一日一夜二百馀里,晨及赋,击破之。

馀虏走向落川,复相屯结。

颎乃分遣骑司马田晏将五千人出其东,假司马夏育将二千人绕其西。

羌分六七千人攻围晏等,晏等与战,羌溃走。

颎急进,与晏等共追之于令鲜水上。

颎士卒饑渴,乃勒众推方夺其水,虏复散走。

颎遂与相连缀,且斗且引,及于灵武谷。

颎乃被甲先登,士卒无敢后者。

羌遂大败,弃兵而走。

追之三日三夜,士皆重茧。

既到泾阳,馀寇四千落,悉散入汉阳山谷间。

时,张奂上言“东羌虽破,馀种难尽,颎性轻果,虑负败难常。

宜且以恩降,可无后悔”诏书下颎。

颎复上言:

臣本知东羌虽众,而软弱易制,所以比陈愚虑,思为永宁之算。

而中郎将张奂,说虏强难破,宜用招降。

圣朝明监,信纳瞽言,故臣谋得利,奂计不用。

事势相反,遂怀猜恨。

信叛羌之诉,饰润辞意,云臣兵累见折衄,又言羌一气所生,不可诛尽,山谷广大,不可空静,血流污野,伤和致灾。

臣伏念周秦之际,戎狄为害,中兴以来,羌寇最盛,诛之不尽,虽降复叛。

今先零杂种,累以反覆,攻没县邑,剽略人物,发冢露尸,祸及生死,上天震怒,假手行诛。

昔邢为无道,卫国伐之,师兴而雨。

臣动兵涉夏,连获甘澍,岁时丰稔,人无疵疫。

上占天心,不为灾伤。

下察人事,众和师克。

自桥门以西,落川以东,故官县邑,更相通属,非为深险绝域之地,车骑安行,无应折衄。

按奂为汉吏,身当武职,驻军二年,不能平寇,虚欲修文戢戈,招降犷敌,诞辞空说,僭而无征。

何以言之。

昔先零作寇,赵充国徙令居内,煎当乱边,马援迁之三辅,始服终叛,至今为鲠。

故远识之士,以为深忧。

今傍郡户口单少,数为羌所创毒,而欲令降徒与之杂居,是犹种枳棘于良田,养虺蛇于室内也。

故臣奉大汉之威。

建长久之策,欲绝其本根,不使能殖。

本规三岁之费,用五十四亿,今适期年,所耗未半,而馀寇残烬,将向殄灭。

臣每奉诏书,军不内御,愿卒斯言,一以任臣,临时量宜,不失权便。

二年,诏遣谒者冯禅说降汉阳散羌。

颎以春农,百姓布野,羌虽暂降,而县官无廪,必当复为盗贼,不知乘虚放兵,势必殄灭。

夏,颎自进营,去羌所屯凡亭山四五十里,遣田晏、夏育将五千人据其山上。

羌悉众攻之,厉声问曰“田晏、夏育在此不。

湟中义从羌悉在何面。

今日欲决死生。

军中恐,晏等劝激兵士,殊死大战,遂破之。

羌众溃,东奔,复聚射虎谷,分兵守诸谷上下门。

颎规一举灭之,不欲复令散走,乃遣千人于西县结木为栅,广二十步,长四十里,遮之。

分遣晏、育等将七千人,衔枚夜上西山,结营穿堑,去虏一里许。

又遣司马张恺等将三千人上东山。

虏乃觉之,遂攻晏等,分遮汲水道。

颎自率步骑进击水上,羌却走。

因与恺等挟东西山,纵兵击破之,羌复败散。

颎追至谷上下门穷山深谷之中,处处破之,斩其渠帅以下万九千级,获牛马驴骡毡裘庐帐什物,不可胜数。

冯禅等所招降四千人,分置安定、汉阳、陇西三郡,于是东羌悉平。

凡百八十战,斩三万八千六百馀级,获牛马骡驴驼四十二万七千五百馀头,费用四十四亿,军士死者四百馀人。

更封新丰县侯,邑万户。

颎行军仁爱,士卒疾病者,亲自瞻省,手为裹创。

在边十馀年,未尝一日蓐寝。

与将士同苦,故皆乐为死战。

三年春,征还京师,将秦胡步骑五万馀人,及汗血千里马,生口万馀人。

诏遣大鸿胪持节慰劳于镐。

军至,拜侍中,转执金吾河南尹。

有盗发冯贵人冢,坐左转谏议大夫,再迁司隶校尉。

颎曲意宦官,故得保其富贵,遂党中常侍王甫,枉诛中常侍郑飒、董腾等,增封四千户,并前万四千户。

明年,代李咸为太尉,其冬病罢,复为司隶校尉。

数岁,转颎川太守,征拜太中大夫。

光和二年,复代桥玄为太尉。

在位月馀,会日食自劾,有司举奏,诏收印绶,诣廷尉。

时司隶校尉阳球奏诛王甫,并及颎,就狱中诘责之,遂饮鸩死,家属徙边。

后中常侍吕强上疏,追讼颎功,灵帝诏颎妻子还本郡。

初,颎与皇甫威明、张然明,并知名显达,京师称为“凉州三明”云。

赞曰:山西多猛,“三明”俪踪。

戎骖纠结,尘斥河、潼。

规、奂审策,亟遏嚣凶。

文会志比,更相为容。

段追两狄,束马县锋,纷纭腾突,谷静山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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