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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之卷四十一·钟离宋寒列传原文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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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之卷四十一·钟离宋寒列传原文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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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伦字伯鱼,京兆长陵人也。

其先齐诸田,诸田徙园陵者多,故以次第为氏。

伦少介然有义行。

王莽末,盗贼起,宗族闾里争往附之。

伦乃依险固筑营壁,有贼,辄奋厉其众,引强持满以拒之,铜马、赤眉之属前后数十辈,皆不能下。

伦始以营长诣郡尹鲜于褒,褒见而异之,署为吏。

后褒坐事左转高唐令,临去,握伦臂诀曰“恨相知晚”

伦后为乡啬夫,平徭赋,理怨结,得人欢心。

自以为久宦不达,遂将家属客河东,变名姓,自称王伯齐,载盐往来太原、上党,所过辄为粪除而去,陌上号为道士,亲友故人莫知其处。

数年,鲜于褒荐之于京兆尹阎兴,兴即召伦为主簿。

时长安铸钱多奸巧,乃署伦为督铸钱掾,领长安市。

伦平铨衡,正斗斛,市无阿枉,百姓悦服。

每读诏书,常叹息曰“此圣主也,一见决矣”等辈笑之曰“尔说将尚不下,安能动万乘乎”伦曰“未遇知己,道不同故耳”

建武二十七年,举孝廉,补淮阳国医工长,随王之国。

光武召见,甚异之。

二十九年,从王朝京师,随官属得会见,帝问以政事,伦因此酧对政道,帝大悦。

明日,复特召入,与语至夕。

帝戏谓伦曰“闻卿为吏篣妇公,不过从兄饭,宁有之邪”伦对曰“臣三娶妻皆无父。

少遭饑乱,实不敢妄过人食”帝大笑。

伦出,有诏以为扶夷长,未到官,追拜会稽太守。

虽为二千石,躬自斩刍养马,妻执炊爨。

受俸裁留一月粮,馀皆贱贸与民之贫羸者。

会稽俗多淫祀,好卜筮。

民常以牛祭神,百姓财产以之困匮,其自食牛肉而不以荐祠者,发病且死先为牛鸣,前后郡将莫敢禁。

伦到宫,移书属县,晓告百姓。

其巫祝有依托鬼神诈怖愚民,皆案论之。

有妄屠牛者,吏辄行罚。

民初颇恐惧,或祝诅妄言,伦案之愈急,后遂断绝,百姓以安。

永平五年,坐法征,老小攀车叩马,啼呼相随,日裁行数里,不得前,伦乃伪止亭舍,阴乘船去。

众知,复追之。

及诣廷尉,吏民上书守阙者千馀人。

是时,显宗方案梁松事,亦多为松讼者。

帝患之,诏公车诸为梁氏及会稽太守上书者勿复受。

会帝幸廷尉录囚徒,得免归田里。

身自耕种,不交通人物。

数岁,拜为宕渠令,显拔乡佐玄贺,贺后为九江、沛二郡守,以清洁称,所在化行,终于大司农。

伦在职四年,迁蜀郡太守。

蜀地肥饶,人吏富实,掾史家资多至千万,皆鲜车怒马,以财货自达。

伦悉简其丰赡者遣还之,更选孤贫志行之人以处曹任,于是争赇抑绝,文职修理。

所举吏多至九卿、二千石,时以为知人。

视事七岁,肃宗初立,擢自远郡,代牟融为司空。

帝以明德太后故,尊崇舅氏马廖,兄弟并居职任。

廖等倾身交结,冠盖之士争赴趣之。

伦以后族过盛,欲令朝廷抑损其权,上疏曰:

臣闻忠不隐讳,直不避害。

不胜愚狷,昧死自表。

《书》曰“臣无作威作福,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国”传曰“大夫无境外之交,束修之馈”近代光烈皇后,虽友爱天至,而卒使阴就归国,徙废阴兴宾客。

其后梁、窦之家,互有非法,明帝即位,竟多诛之。

自是洛中无复权威,书记请托一皆断绝。

又譬诸外戚曰“苦身待士,不如为国,戴盆望天,事不两施”臣常刻著五臧,书诸绅带。

而今之议者,复以马氏为言。

窃闻卫尉廖以布三千匹,城门校尉防以钱三百万,私赡三辅衣冠,知与不知,莫不毕给。

又闻腊日亦遗其在洛中者钱各五千,越骑校尉光,腊用羊三百头,米四百斛,肉五千斤。

臣愚以为不应经义,惶恐不敢不以闻。

陛下情欲厚之,亦宜所以安之。

臣今言此,诚欲上忠陛下,下全后家,裁蒙省察。

及马防为车骑将军,当出征西羌,伦又上疏曰:

臣愚以为贵戚可封侯以富之,不当职事以任之。

何者。

绳以法则伤恩,私以亲则违宪。

伏闻马防今当西征,臣以太后恩仁,陛下至孝,恐卒有纤介,难为意爱。

闻防请杜笃为从事中郎,多赐财帛。

笃为乡里所废,客居美阳,女弟为马氏妻,恃此交通,在所县令苦其不法,收系论之。

今来防所,议者咸致疑怪,况乃以为从事,将恐议及朝廷。

今宜为选贤能以辅助之,不可复今防自请人,有损事望。

苟有所怀,敢不自闻。

并不见省用。

伦虽峭直,然常疾俗吏苛刻。

及为三公,值帝长者,屡有善政,乃上疏褒称盛美,因以劝成风德,曰:

陛下即位,躬天然之德,体晏晏之姿,以宽弘临下,出入四年,前岁诛刺史、二千石贪残者六人。

斯皆明圣所鉴,非群下所及。

然诏书每下宽和而政急不解,务存节俭而奢侈不止者,咎在俗敝,群下不称故也。

光武承王莽之馀,颇以严猛为政,后代因之,遂成风化。

郡国所举,类多辩职俗吏。

殊未有宽博之选以应上求者也。

陈留令刘豫,冠军令驷协,并以刻薄之姿,临人宰邑,专念掠杀,务为严苦,吏民愁怨,莫不疾之,而今之议者反以为能,违天心,失经义,诚不可不慎也。

非徒应坐豫、协,亦当宜谴举者。

务进仁贤以任时政,不过数人,则风俗自化矣。

臣尝读书记,知秦以酷急亡国,又目见王莽亦以苛法自灭,故勤勤恳恳,实在于此,又闻诸王主贵戚,骄奢逾制,京师尚然,何以示远。

故曰“其身不正,虽令下从”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

夫阴阳和岁乃丰,君臣同心化乃成也。

其刺史、太守以下,拜除京师及道出洛阳者,宜皆召见,可因博问四方,兼以观察其人。

诸上书言事有不合者,可但报归田里,不宜过加喜怒,以明在宽。

臣愚不足采。

及诸马得罪归国,而窦氏始贵,伦复上疏曰:

臣得以空虚之质,当辅弼之任。

素性驽怯,位尊爵重,抱迫大义,思自策厉,虽遭百死,不敢择地,又况亲遇危言之世哉。

今承百王之敝,人尚文巧,感趋邪路,莫能守正。

伏见虎贲中郎将窦宪,椒房之亲,典司禁兵,出入省闼,年盛志美,卑谦乐善,此诚其好士交结之方。

然诸出入贵戚者,类多瑕衅禁锢之人,尤少守约安贫之节,士大夫无志之徒更相贩卖,云集其门。

众煦飘山,聚蚊成雷,盖骄佚所从生也。

三辅论议者,至云以贵戚废锢,当复以贵戚浣濯之,犹解酲当以酒也。

诐险趣势之徒,诚不可亲近。

臣愚愿陛下中宫严敕宪等闭门自守,无妄交通士大夫,防其未萌,虑于无形,令宪永保福禄,君臣交欢,无纤介之隙。

此臣之至所愿也。

伦奉公尽节,言事无所依违。

诸子或时谏止,辄叱遣之,吏人奏记及便宜者,亦并封上,其无私若此。

性质悫,少文采,在位以贞白称,时人方之前朝贡禹。

然少蕴藉,不修威仪,亦以此见轻。

或问伦曰“公有私乎”对曰“昔人有与吾千里马者,吾虽不受,每三公有所选举,心不能忘,而亦终不用也。

吾兄子常病,一夜十往,退而安寝。

吾子有疾,虽不省视而竟夕不眠。

若是者,岂可谓无私乎”连以老病上疏乞身。

元和三年,赐策罢,以二千石奉终其身,加赐钱五十万,公宅一区。

后数年卒,时年八十馀,诏赐秘器、衣衾、钱布。

少子颉嗣,历桂阳、庐江、南阳太守,所在见称。

顺帝之为太子废也,颉为太中大夫,与太仆来历等共守阙固争。

帝即位,擢为将作大匠,卒官。

伦曾孙种。

论曰:第五伦峭核为方,非夫恺悌之士,省其奏议,惇惇归诸宽厚,将惩苛切之敝使其然乎。

昔人以弦韦为佩,盖犹此矣。

然而君子侈不僭上,俭不逼下,岂尊临千里而与牧圉等庸乎。

讵非矫激,则未可以中和言也。

种字兴先,少厉志义,为吏,冠名州郡。

永寿中,以司徒掾清诏使冀州,廉察灾害,举奏刺史、二千石以下,所刑免甚众,弃官奔走者数十人。

还,以奉使称职,拜高密侯相。

是时徐、兖二州盗贼群辈,高密在二州之郊,种乃大储粮稸,勤厉吏士,贼闻皆惮之,桴鼓不鸣,流民归者,岁中至数千家。

以能换为卫相。

迁兖州刺史。

中常侍单超兄子匡为济阴太守,负势贪放,种欲收举,未知所使。

会闻从事卫羽素抗厉,乃召羽具告之。

谓曰“闻公不畏强御,今欲相委以重事,若何”对曰“愿庶几于一割”羽出,遂驰至定陶,闭门收匡宾客亲吏四十馀人,六七日中,纠发其臧五六千万。

种即奏匡,并以劾超。

匡窘迫,遣刺客刺羽,羽觉其奸,乃收系客,具得情状。

州内震栗,朝廷嗟叹之。

是时太山贼叔孙无忌等暴横一境,州郡不能讨。

羽说种曰“中国安宁,忘战日久,而太山险阻,寇猾不制。

今虽有精兵,难以赴敌,羽请往譬降之”种敬诺。

羽乃往,备说祸福,无忌即帅其党与三千馀人降。

单超积怀忿恨,遂以事陷种,竟坐徙朔方。

超外孙董援为朔方太守,稸怒以待之。

初,种为卫相,以门下掾孙斌贤,善遇之。

及当徙斥,斌具闻超谋,乃谓其友人同县闾子直及高密甄子然曰“盖盗憎其主,从来旧矣。

第五使君当投裔土,而单超外属为彼郡守。

夫危者易仆,可为寒心。

吾今方追使君,庶免其难。

若奉使君以还,将以付子”二人曰“子其行矣,是吾心也”于是斌将侠客晨夜追种,及之于太原,遮险格杀送吏,因下马与种,斌自步从。

一日一夜行四百馀里,遂得脱归。

种匿于闾、甄氏数年,徐州从事臧旻上书讼之曰:

臣闻士有忍死之辱,必有就事之计,故季布屈节于朱家,管仲错行于召忽。

此二臣可以死而不死者,非爱身于须臾,贪命于苟活,隐其智力,顾其权略,庶幸逢时有所为耳。

卒遭高帝之成业,齐桓之兴伯,遗其亡逃之行,赦其射钩之仇,拔于囚虏之中,信其佐国之谋,勋效传于百世,君臣载于篇籍。

假令二主纪过于纤介,则此二臣同死于犬马,沉名于沟壑,当何由得申其补过之功,建其奇奥之术乎。

伏见故兖州刺史第五种,杰然自建,在乡曲无苞苴之嫌,步朝堂无择言之阙,天性疾恶,公方不曲,故论者说清高以种为上,序直士以种为首。

《春秋》之义,选人所长,弃其所短,录其小善,除其大过。

种所坐以盗贼公负,筋力未就,罪至征徙,非有大恶。

虞舜事亲,大杖则走。

故种逃亡,苟全性命,冀有朱家之路,以显季布之会,愿陛下无遗须臾之恩,令种有持忠入地之恨。

会赦出,卒于家。

钟离意字子阿,会稽山阴人也。

少为郡督邮。

时部县亭长有受人酒礼者,府下记案考之。

意封还记,入言于太守曰“《春秋》先内后外,《诗》云刑于寡妻,以御于家邦,明政化之本,由近及远。

今宜先清府内,且阔略远县细微之愆”太守甚贤之,遂任以县事。

建武十四年,会稽大疫,死者万数,意独身自隐亲,经给医药,所部多蒙全济。

举孝廉,再迁,辟大司徒侯霸府。

诏部送徒诣河内,时冬寒,徒病不能行。

路过弘农,意辄移属县使作徒衣,县不得已与之,而上书言状,意亦具以闻。

光武得奏,以视霸,曰“君所使掾何乃仁于用心。

诚良吏也”意遂于道解徒桎梏,恣所欲过,与克期俱至,无或违者。

还,以病免。

后除瑕丘令。

吏有檀建者,盗窃县内,意屏人问状,建叩头服罪,不忍加刑,遣令长休。

建父闻之,为建设酒,谓曰“吾闻无道之君以刃残人,有道之君以义行诛。

子罪,命也”遂令建进药而死。

二十五年,迁堂邑令。

县人防广为父报仇,系狱,其母病死,广哭泣不食。

意怜伤之,乃听广归家,使得殡敛。

丞掾皆争,意曰“罪自我归,义不累下”遂遣之。

广敛母讫,果还入狱。

意密以状闻,广竟得以减死论。

显宗即位,征为尚书。

时交阯太守张恢,坐臧千金,征还伏法,以资物簿入大司农,诏班赐群臣。

意得珠玑,悉以委地而不拜赐。

帝怪而问其故。

对曰“臣闻孔子忍渴于盗泉之水,曾参回车于胜母之闾,恶其名也。

此臧秽之宝,诚不敢拜”帝嗟叹曰“清乎尚书之言”乃更以库钱三十万赐意。

转为尚书仆射。

车驾数幸广成苑,意以为从禽废政,常当年阵谏般乐游田之事,天子即时还宫。

永平三年夏旱,而大起北宫,意诣阙免冤上疏曰:

伏见陛下以天时小旱,忧念元元,降避正殿,躬自克责,而比日密云,遂无大润,岂政有未得应天心者邪。

昔成汤遭旱,以六事自责曰“政不节邪。

使人疾邪。

宫室荣邪。

女谒盛邪。

苞苴行邪。

谗夫昌邪”窃见北宫大作,人失农时,此所谓宫室荣也。

自古非苦宫室小狭,但患人不安宁。

宜且罢止,以应天心。

臣意以匹夫之才,无有行能,久食重禄,擢备近臣,比受厚赐,喜惧相并,不胜愚戆征营,罪当万死

帝策诏报曰“汤引六事,咎在一人。

其冠履,勿谢。

比上天降旱,密云数会,朕戚然惭惧,思获嘉应,故分布祷请,窥候风云,北祈明堂,南设雩场。

今又敕大匠止作诸宫,减省不急,庶消灾谴”诏因谢公卿百僚,遂应时澍雨焉。

时,诏赐降胡子缣,尚书案事,误以十为百。

帝见司农上簿,大怒,召郎,将笞之。

意因入叩头曰“过误之失,常人所容。

若以懈慢为愆,则臣位大,罪重,郎位小,罪轻,咎皆在臣,臣当先坐”乃解衣就格。

帝意解,使复冠而贳郎。

帝性褊察,好以耳目隐发为明,故公卿大臣数被诋毁,近臣尚书以下至见提拽。

尝以事怒郎药崧,以杖撞之。

崧走入床下,帝怒甚,疾言曰“郎出。

郎出”崧曰“天子穆穆,诸侯煌煌。

未闻入君自起撞郎”帝赦之。

朝廷莫不悚栗,争为严切,以避诛责。

惟意独敢谏争,数封还诏书,臣下过失辄救解之。

会连有变异,意复上疏曰:

伏惟陛下躬行孝道,修明经术,郊祀天地,畏敬鬼神,忧恤黎元,劳心不怠。

而天气未和,日月不明,水泉涌溢,寒暑违节者,咎在群臣不能宣化理职,而以苛刻为俗。

吏杀良人,继踵不绝。

百官无相亲之心,吏人无雍雍之志。

至于骨肉相残,毒害弥深,感逆和气,以致天灾。

百姓可以德胜,难以力服。

先王要道,民用和睦,故能致天下和平,灾害不生,祸乱不作。

《鹿鸣》之诗必言宴乐者,以人神之心洽,然后天气和也。

愿陛下垂圣德,揆万机,诏有司,慎人命,缓刑罚,顺时气,以调阴阳,垂之无极。

帝虽不能用,然知其至诚。

亦以此故不得久留,出为鲁相。

后德阳殿成,百官大会。

帝思意言,谓公卿曰“钟离尚书若在,此殿不立”

意视事五年,以爱利为化,人多殷富。

以久病卒官。

遗言上书陈升平之世,难以急化,宜少宽假。

帝感伤其意,下诏嗟叹,赐钱二十万。

药崧者,河内人,天性朴忠。

家贫为郎,常独直台上,无被,枕杫,食糟糠。

帝每夜入台,辄见崧,问其故,甚嘉之,自此诏太官赐尚书以下朝夕餐,给帷被阜袍,及侍史二人。

崧官至南阳太守。

宋均字叔庠,南阳安众人也。

父伯,建武初为五官中郎将。

均以父任为郎,时年十五,好经书,每休沐日,辄受业博士,通《诗》、《礼》,善论难。

至二十馀,调补辰阳长。

其俗少学者而信巫鬼,均为立学校,禁绝淫祀,人皆安之。

以祖母丧去官,客授颍川。

后为谒者。

会武陵蛮反,围武威将军刘尚,诏使均乘传发江夏奔命三千人往救之。

既至而尚已没。

会伏波将军马援至,诏因令均监军,与诸将俱进,贼拒厄不得前。

及马援卒于师,军士多温湿疾病,死者太半。

均虑军遂不反,乃与诸将议曰“今道远士病,不可以战,欲权承制降之何如”诸将皆伏地莫敢应。

均曰“夫忠臣出竟,有可以安国家,专之可也”乃矫制调伏波司马吕种守沅陵长,命种奉诏书入虏营,告以恩信,因勒兵随其后。

蛮夷震怖,即共斩其大帅而降,于是入贼营,散其众,遣归本郡,为置长吏而还。

均未至,先自劾矫制之罪。

光武嘉其功,迎赐以金帛,令过家上冢。

其后每有四方异议,数访问焉。

迁上蔡令。

时府下记,禁人丧葬不得侈长。

均曰“夫送终逾制,失之轻者。

今有不义之民,尚未循化,而遽罚过礼,非政之先”竟不肯施行。

迁九江太守。

郡多虎暴,数为民患,常募设槛阱而犹多伤害。

均到,下记属县曰“夫虎豹在山,鼋鼍在水,各有所托。

且江淮之有猛兽,犹北土之有鸡豚也。

今为民害,咎在残吏,而劳勤张捕,非忧恤之本也。

其务退奸贪,思进忠善,可一去槛阱,除削课制”其后传言虎相与东游度江。

中元元年,山阳、楚、沛多蝗,其飞至九江界者,辄东西散去,由是名称远近。

浚遒县有唐、后二山,民共祠之,众巫遂取百姓男女以为公妪,岁岁改易,既而不敢嫁娶,前后守令莫敢禁。

均乃下书曰“自今以后,为山娶者皆娶巫家,勿扰良民”于是遂绝。

永平元年,迁东海相,在郡五年,坐法免官,客授颍川。

而东海吏民思均恩化,为之作歌,诣阙乞还者数千人。

显宗以其能,七年,征拜尚书令。

每有驳议,多合上旨。

均尝删剪疑事,帝以为有奸,大怒,收郎缚格之。

诸尚书惶恐,皆叩头谢罪。

均顾厉色曰“盖忠臣执义,无有二心。

若畏威失正,均虽死,不易志”小黄门在傍,入具以闻。

帝善其不挠,即令贳郎,迁均司隶校尉。

数月,出为河内太守,政化大行。

均尝寝病,百姓耆老为祷请,旦夕问起居,其为民爱若此。

以疾上书乞免,诏除子条为太子舍人。

均自扶舆诣阙谢恩,帝使中黄门慰问,因留养疾。

司徒缺,帝以均才任宰相,召入视其疾,令两驺扶之。

均拜谢曰“天罚有罪,所苦浸笃,不复奉望帷幄”因流涕而辞。

帝甚伤之,召条扶侍均出,赐钱三十万。

均性宽和,不喜文法,常以为吏能弘厚,虽贪污放纵,犹无所害。

至于苛察之人,身或廉法,而巧黠刻削,毒加百姓,灾害流亡所由而作。

及在尚书,恒欲叩头争之,以时方严切,故遂不敢陈。

帝后闻其言而追悲之。

建初元年,卒于家。

族子意。

意字伯志。

父京,以《大夏侯尚书》教授,至辽东太守。

意少传父业,显宗时举孝廉,以召对合旨,擢拜阿阳侯相。

建初中,征为尚书。

肃宗性宽仁,而亲亲之恩笃,故叔父济南、中山二王每数入朝,特加恩宠,及诸昆弟并留京师,不遣就国。

意以为人臣有节,不宜逾礼过恩,乃上疏谏曰“陛下至孝烝烝,恩受隆深,以济南王康、中山王焉先帝昆弟,特蒙礼宠,圣情恋恋,不忍远离,比年朝见,久留京师,崇以叔父之尊,同之家人之礼,车入殿门,即席不拜,分甘损膳,赏赐优渥。

昔周公怀圣人之德,有致太平之功,然后王曰叔父,加以锡币。

今康、焉幸以支庶享食大国,陛下即位,蠲除前过,还所削黜,衍食他县,男女少长,并受爵邑,恩宠逾制,礼敬过度。

《春秋》之义,诸父昆弟无所不臣,所以尊尊卑卑,强干弱枝者也。

陛下德业隆盛,当为万世典法,不宜以私恩损上下之序,失君臣之正。

又西平王羡等六王,皆妻子成家,官属备具,当早就蕃国,为子孙基阯。

而室第相望,久磐京邑,婚姻之盛,过于本朝,仆马之众,充塞城郭,骄奢僭拟,宠禄隆过。

今诸国之封,并皆豪腴,风气平调,道路夷近,朝聘有期,行来不难。

宜割情不忍,以义断恩,发遣康、焉各归蕃国,令羡等速就便时,以塞众望”帝纳之。

章和二年,鲜卑击破北匈奴,而南单于乘此请兵北伐,因欲还归旧庭。

时窦太后临朝,议欲从之。

意上疏曰:

夫戎狄之隔远中国,幽处北极,界以沙漠,简贱礼义,无有上下,强者为雄,弱即屈服。

自汉兴以来,征伐数矣,其所克获,曾不补害。

光武皇帝躬服金革之难,深昭天地之明,故因其来降,羁縻畜养,边人得生,劳役休息,于兹四十馀年矣。

今鲜卑奉顺,斩获万数,中国坐享大功,而百姓不知其劳,汉兴功烈。

于斯为盛。

所以然者,夷虏相攻,无损汉兵者也。

臣察鲜卑侵伐匈奴,正是利其抄掠,及归功圣朝,实由贪得重赏。

今若听南虏还都北庭,则不得不禁制鲜卑。

鲜卑外失暴掠之愿,内无功劳之赏,豺狼贪婪,必为边患。

今北虏西遁,请求和亲,宜因其归附,以为外扞,巍巍之业,无以过此。

若引兵费赋,以顺南虏,则坐失上略,去安即危矣。

诚不可许。

会南单于竟不北徙。

迁司隶校尉。

永元初,大将军窦宪兄弟贵盛,步兵校尉邓叠、河南尹王调、故蜀郡太守廉范等群党,出入宪门,负势放纵。

意随违举奏,无所回避,由是与窦氏有隙。

二年,病卒。

孙俱,灵帝时为司空。

寒朗字伯奇,鲁国薛人也。

生三日,遭天下乱,弃之荆刺。

数日兵解,母往视,犹尚气息,遂收养之。

及长,好经学,博通书传,以《尚书》教授。

举孝廉。

永平中,以谒者守侍御史,与三府掾属共考案楚狱颜忠、王平等,辞连及隧乡侯耿建、朗陵侯臧信、护泽侯邓鲤、曲成侯刘建。

建等辞未尝与忠、平相见。

是时,显宗怒甚,吏皆惶恐,诸所连及,率一切陷入,无敢以情恕者。

朗心伤其冤,试以建等物色独问忠、平,而二人错愕不能对。

朗知其诈,乃上言建等无奸,专为忠、平所诬,疑天下无辜类多如此。

帝乃召朗人,问曰“建等即如是,忠、平何故引之”朗对曰“忠、平自知所犯不道,故多有虚引,冀以自明”帝曰“即如是,四侯无事,何不早奏,狱竟而久系至今邪”郎对曰“臣虽考之无事,然恐海内别有发其奸者,故未敢时上”帝怒骂曰“吏持两端,促提下”左右方引去,朗曰“愿一言而死。

小臣不敢欺,欲助国耳”帝问曰“谁与共为章”对曰“臣自知当必族灭,不敢多污染人,诚冀陛下一觉悟而已。

臣见考囚在事者,咸共言妖恶大故,臣子所宜同疾,今出之不如入之,可无后责。

是以考一连十,考十连百。

又公卿朝会,陛下问以得失,皆长跪言,旧制大罪祸及九族,陛下大恩,裁止于身,天下幸甚。

及其归舍,口虽不言,而仰屋窃叹,莫不知其多冤,无敢牾陛下者。

臣今所陈,诚死无悔”帝意解,诏遣朗出。

后二日,车驾自幸洛阳狱录囚徒,理出千馀人。

后平、忠死狱中,朗乃自系。

会赦,免官。

复举孝廉。

建初中,肃宗大会群臣,朗前谢恩,诏以朗纳忠先帝,拜为易长。

岁馀,迁济阳令,以母丧去官,百姓追思之。

章和元年,上行东巡狩,过济阳,三老吏人上书陈朗前政治状。

帝至梁,召见朗,诏三府为辟首,由是辟司徒府。

永元中,再迁清河太守,坐法免。

永初三年,太尉张禹荐朗为博士,征诣公车,会卒,时年八十四。

论曰:左丘明有言“仁人之言,其利博哉”晏子一言,齐侯省刑。

若钟离意之就格请过,寒朗之廷争冤狱,笃矣乎,仁者之情也。

夫正直本于忠诚则不诡,本于谏争则绞切。

彼二子之所本得乎天,故言信而志行也。

赞曰:伯鱼、子阿,矫急去苛。

临官以洁,匡帝以奢。

宋均达政,禁此妖禜。

禽虫畏德,子民请病。

意明尊尊,割恩蕃屏。

惵惵楚黎,寒君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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