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与明接壤,又与后金为邻,当时明金对峙,后金要想西进伐明,就要考虑东面朝鲜的行动。朝鲜的向背确实举足轻重。在后金统治集团内有两种意见,据朝鲜《李朝实录》记载:“第三子洪太时(即皇太极),常劝其父欲犯我国;其长子贵永介(即代善)则每以四面受敌,仇怨甚多,则大非自保之理,极力主和,务要安全,非爱我也,实自爱也”。努尔哈赤为了避免两线作战,故对朝鲜采取拉拢的政策,曾多次派遣使臣赴朝投书,希望朝鲜与明朝脱离关系,同后金结盟。但是,朝鲜拒不听劝,仍支持明朝,反对后金。
此时,明辽东巡抚王化贞,为了组织明军出广宁、渡辽河,从正面进攻后金,便派标下练兵游击毛文龙率领军丁二百余人,深入敌后,联络辽民,以牵制和分散后金的兵力,进驻朝鲜皮岛。朝鲜为了防御后金攻击,大力支援毛文龙,因此毛文龙的势力日趋益壮大,严重威胁后金的安全。努尔哈赤派人要朝鲜断绝与毛文龙往来,遭到朝鲜的拒绝。皇太极继承汗位后,说:“父王不听我计,临终方悔。……我气不过就是东江(即皮岛),只为山险谷深,前埋后伏,且他奸细甚巧,我的动静言语霎时便知,可恨!可恨!”皇太极为了打破明、蒙、朝的三面弧形包围圈,公开遣使与辽东巡抚袁崇焕议和,暗地里则把进攻的矛头由西转向东,积极准备攻打朝鲜和消灭毛文龙,以解后金的后顾之忧。
天聪元年(1627年)正月初八,皇太极命阿敏、济尔哈朗、岳托等人率军东征。他亲授方略说:“朝鲜屡世获罪我国,理宜声讨,照此非专伐朝鲜也。明毛文龙近彼海岛,倚恃披猖,纳我叛民,故整旅徂征,尔等两图之”。阿敏率领三万余骑渡过鸭绿江后,攻占义州。此时,阿敏遣济尔哈朗等率领大军进攻毛文龙驻守的铁山,毛文龙兵败退守皮岛,未能拿获,而铁山守将毛有俊、刘文举等被杀,许多明兵和辽民遇害。
阿敏等人根据形势变化,认为毛文龙避居皮岛,隔海相望,未备水师,无法进攻;而后金兵却轻易攻取义州,说明朝鲜防御力量很弱,足以取胜。因此,后金把攻击目标由毛文龙转向朝鲜。阿敏率大军南下,“以待和议之成”。
朝鲜国王李惊得知后金军渡江南下、定州失守的消息,万分惊恐,决定先将后妃送往江华岛避乱。阿敏率军乘胜前进,攻占安州,又攻占平壤,至中和驻营,遣使到汉城致书迫降。这时朝鲜国王李棕惊恐逃离汉城,逃到了江华岛,并命姜踌、朴雴到后金营中投书议和、乞降。阿敏在致朝鲜国王的回信中表示“如果要和好相处,速派使者来,我愿听之”。几天之后,阿敏率军占领黄州,他“遣使胁和,要以三事:一日割地,二日捉文龙,三日借兵一万,助伐南朝”。李棕派姜踌、朴雴通知阿敏,愿意接受议和谈判。
阿敏派副将刘兴祚前往江华岛,向朝鲜提出议和条件:要朝鲜永绝明朝,入质纳贡,去明年号,立盟宣誓。双方经过一个多月的谈判,朝鲜迫于后金的军事压力,基本上都接受了,老谋深算的朝鲜唯有永绝明朝一款不同意,最后阿敏让步,向朝鲜表示“不必强要”。三月初三,李棕率领群臣和后金代表南木太等八大臣在江华岛焚书盟誓。虽然阿敏在誓书上署名了,但是对朝鲜誓文不满意,故誓后不予承认。阿敏回军至平壤,接到皇太极的指示,不再后撤,言“大同江以西,不可复还”,又说:“待执毛文龙后归去”。于是李棕被迫遣王弟李觉赶赴平壤,再次举行平壤盟誓,后金从中索取更多的权益,亦与朝鲜在中江、会宁两地开市,归还逃人,迫增贡物等。皇太极闻知非常高兴,由于阿敏在朝的行动完全符合他的意愿,四月十七日阿敏等人回到沈阳时,受到极为隆重的欢迎。
皇太极兴兵此次攻朝战争,对后金的发展却起了重要作用,主要表现在:政治上摆脱了孤立的困境,经济上冲破了禁运封锁,军事上粉碎了明军的包围,从而解除了西进的后顾之忧。自此以后,后金征服辽西和漠南蒙古广大地区,势力日益强大。
天聪九年(1635年),皇太极获得传国玉玺后,准备上尊称帝,翌年二月命英俄尔岱、马福塔等人出使朝鲜,传达此意。可是,上尊称帝一事,遭到老谋深算一心观望金明战争胜负的的朝鲜君臣反对,并妄言“责其背兄弟之约,僭天子之号”。后金使团返回盛京后,向皇太极报告了出使受辱朝鲜的情况,皇太极十分恼怒,对朝鲜极为不满。
天聪十年(1636年)四月,皇太极称帝,建国号大清,改元为崇德。朝鲜见政治上清以胜于明,便想在两国间投机,并遣罗德宪、李廓等率使团赴沈阳庆贺。当举行大礼贺拜时,但罗、李等拒不下拜,皇太极非常气愤,认为这是朝鲜国王“有意构怨”,给朝鲜国王致书称:“尔王若知悔罪,当送子弟为质,不然朕即于某月某日,举大军以临尔境”。
十二月初二,皇太极亲统十万大军往征朝鲜,兵锋直指朝京汉城。朝鲜君臣“上下遑遣罔知所为,都城士大夫,扶老携幼,哭声载路”。此时李棕一面派崔鸣吉等人赴清营谈判,以行缓兵之计;一面把王妃、王子及大臣妻子再次送往江华岛暂避;而自己则率文武百官退守南汉山城(汉城东30里),以待各路勤王军到来。清军包围南汉山城,伐木列栅,绕城驻守,切断内外联系。山城内因粮草甚少,故杀马食之,所盼勤王之师,都被清军击败,朝鲜君臣只有坐困孤城。
崇德二年(1637年)正月初二,皇太极致书朝鲜国王,以诏谕书式,视朝鲜为臣属,指责他“先惹衅端,并威胁说:“朕以此故,特举义兵。……若拒者必戮,顺者必怀,逃者必俘”。朝鲜国王召集群臣商讨对策,决定不称臣,以平等的方式复书,书曰:“朝鲜国王谨上言于大清国宽温仁圣皇帝,小邦获戾大国, 自速兵祸,栖身孤城,危迫朝夕。……如蒙念丁卯誓天之约,恤小邦生灵之命,容令小邦改图自新,则小邦之洗心从事,自今始矣,必欲穷兵,小邦理穷势极,以死自期而已”。朝鲜国王不见清方答书,又命崔鸣吉等再持书往,书中“多以哀乞为主”,称“小邦僻在海隅,惟事诗书,不习兵革,以弱服强,乃理之宜。 ……君臣父子,久处孤城,其窘亦甚矣。诚于此时,蒙大国翻然赦过,许其自新,则小邦君臣,铭镂感戴,而天下闻之,无不服大国之威信”。 、
皇太极看到朝鲜君臣求和之切,毫无斗志,因此对他们进行迫降。在望月峰上升白旗书招降二字,以示城中;又致书朝鲜国王说:“今尔有众,欲生耶,亟宜出城归命,欲战耶,亦宜亟出一战”。朝鲜国王迫于形势的压力,遣使复书,称皇太极为“陛下”,示自己为臣,并说:“诸藩合辞,共进尊号,天人所归”,承认皇太极上尊称帝。因为“重围未解,帝怒方盛”,所以不能“出城归命”,“古人有城上拜天子者,盖以礼有不可废,而兵威亦可怕也。然小邦情愿既如上所陈,则是辞穷也,是知警也,是倾心归命也”。
皇太极拒绝朝鲜国王的请求,派英俄尔岱等往谕朝鲜国王说:“命尔出城见朕者,一则见尔诚心悦服,一则欲加恩于尔,令永主尔国,旋师之后,示仁信于天下耳,若以计诱尔,何以示信天下”。当天,朝鲜国王复书,仍力争不能“出城归命”,书曰:“今日满城百官士庶,同见事势危迫,归命之议,同然一辞。而独于出城一节,皆谓我国从来未有之事,以死自期,不欲其出。若大国督之不已,恐他日所得不过积尸空城而已”。
皇太极派遣英俄尔岱退还朝鲜国书,同时下令用火炮攻城。又派人通告朝鲜国王,清军已攻占江华岛,宗室贵嫔及文武百官等夫人都被俘。朝鲜国王和群臣得知此讯,见大势已去,便遣使向皇太极表示愿出城投降。皇太极复书提出投降条件17款,主要内容有断绝和明朝的交往,以长子和另一子为质,去明年号,奉大清为正朔,每年进贡一次,黄金百两、白银千两、白芋布200匹、各色绵细2000匹、各色细麻布400匹、各色细布万匹、米万包等等,朝鲜全部无条件接受。朝鲜国王李惊率领群臣出南汉山城,步行到汉江东岸的三田渡(即麻田浦),向皇太极投降。皇太极受降后先行班师,命多尔衮等率大军及俘获财物后行,并派硕乇、 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领兵攻打皮岛明军。
皇太极发动第二次征朝战争,使朝鲜国王签订“城下之盟”,彻底解除了清军征明的后顾之忧。从此朝鲜归服称臣,断绝和明朝的关系,成为清的属国。